入豐文學沈志強正在撥算盤珠子，眼皮子跳得心慌，怎麼算都算不明白後，推開算盤起身準備去車間走走散散心。
吱呀一聲門開了，國字臉男人面色嚴肅道：“沈會計你跟我來，廠長找你有事。”
“……廠，廠長找我嗎？”
會計部幾個車間會計，全部都在一個辦公室，只是彼此隔開一點，聽見動靜後齊刷刷看過來了。
眼裡都是好奇：“周主任咋了，廠長居然會找一車間的會計，到底是啥事啊，該不會是賬目沒算明白吧。”
“好了，大家都忙自己的事，我哪裡知道咋回事，沈會計你跟我走一趟。”
沈志強跟著出去後，低聲試探道：“周主任，可是我最近工作不太行，領導們不滿意，您放心我一定加班加點早點核算完。”
兩人私下經常喝酒，關係還算是不錯。
周銳聞言皺著眉，擺擺手：“你也別太緊張，我舅舅……廠長找你可能是有別的事，具體等見到人就知道了。”
“反正態度好一點，就算工作有失誤，只要不是大錯誤都沒事，改了就行了唄。”
聽他這麼說，沈志強心裡更不安了。
兩人很快來到廠長辦公室，門兩邊擺放著綠植花盆，玻璃鏡子擦得都反光，一看就氣派得很。
篤篤篤敲門聲傳來。
屋內的人戴著眼鏡，神色嚴肅，手中正在翻看著書信，聽見敲門聲開口道：“進！”
周銳一進去，就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心瞬間提了上去，他最怕這個不苟言笑的舅舅了。
“舅舅人我帶來了，要是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車間那邊可離不開人。”
男人抬起頭，眼神銳利：“周銳你也留下，還有在廠裡公私分明，要叫我廠長，誰讓你喊舅舅得。”
“……對，對不起廠長，我知道了。”
周正扭頭看向一旁的人，眼睛微微眯了眯，脊背挺直看著他：“你就是沈志強，當初下鄉後，還能靠自己考回來得。”
沈志強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這個人的氣勢太強，在他面前腦子都轉不動。
老老實實回答：“是的廠長。”
“哦，我還聽說你兒子是省狀元，你們家人腦子都挺聰明啊。”
“不，不敢當，廠長你過獎了。”
周正輕笑一聲，眼神里沒絲毫笑意。
拍了拍桌子，將幾張收據抽出來，扣了扣桌上：“你們兩個都走近一點，好好看清楚，這單據上怎麼回事啊。”
周銳，沈志強對視一眼，慢慢走上前拿著單據，一個一頭霧水，一個臉色唰得白了，額頭冷汗都冒出來了。
“舅，廠長，這單子哪裡來得，怎麼簽著沈會計的名字，是有人重名重姓嘛。”
話音剛落，腦門被人甩一巴掌。
周正站起身直接開噴：“重你奶奶重，你長眼睛留著喘氣的，腦子裡裝的是煤球都是孔，給你睜開眼看清楚，這字跡是誰得？”
伸手指著：“還有你沈會計是吧，給我交代清楚，這些廢鐵收據咋回事。”
“呦，啥時候你成廠裡主人了，廠裡廢鐵需要你去賣了揣口袋裡，我說最近這廢鐵的錢不對勁呢。”
沈志強看到那票據的時候，就覺得天塌了，腦子飛快運轉著，給自己找託詞。
周正見他不說話，面色更是冷硬了。
“怎麼沒話說，不愧是做會計的，這幹啥都喜歡留著票據，證據都確鑿了，你還有什麼好抵賴得。”
“……不是廠長，這裡面有誤會啊，我壓根不知道這件事，您看我的字跡雖然像，可還是有點不同得。”
沈志強腦子轉得飛快，心裡很快有了成算，好在他當初為了以防萬一，特意練了兩套筆記，死不承認誰能知道。
只要那賬本沒暴露就沒事，可票據都來了，賬本誰能保證不會被送過來。
拿出筆開始寫名字，推過去示意廠長看。
“廠長您看看，這字跡是有點像，可真得不是我啊，要不您可以找收破爛的來，我們當面對質也成。”
他每次去賣破爛，都是讓啞巴去賣得，誰能知道是他，一個不識字啞巴能指認誰啊。
本來以為夠小心了，沒想到家裡會遭小偷。
周正唇抿成一條線，推了推眼鏡湊近看，一點點比對著，確定字跡是不一樣後。
抬起頭一瞬不瞬盯著他，兩人對峙著，沈志強手攥緊了，神色坦然看著他，認真道：“廠長要是不信的話，我們可以找那人對峙。”
好一會兒周正才收回目光，神色緩和不少，笑著說：“這樣啊，看來是我誤會了，剛才沒嚇到你們吧。”
周銳擦了擦額頭冷汗，瘋狂搖頭比鵪鶉還老實。
“沒沒有，有問題的肯定要了解，現在瞭解清楚了，誤會解除了就好，沈會計可是剛正不阿的人。”
“偷偷賣工廠廢鐵這種事，是絕對幹不出來的，那點錢才多少，至於為了那點錢砸自己飯碗嘛。”
周正心裡還有疑惑，可現在沒證據，也只能壓下去了，畢竟他那麼多事要忙著，哪裡有空真去盯這個會計。
還去對峙，為了點廢鐵不值當，不管有沒有警告一番就夠了，其他的以後再說。
“嗯，也有道理，那沈會計就回去吧，儘快把一車間賬目算清楚，我好安排下一季度的生產。”
沈志強聞言知道這關過了，鎮定道：“好，那我先回去忙了廠長。”
“下去吧。”
走出門腿都在抖，緩了好一會兒才走。
周銳也想走，被周正叫住了：“你等等，一天天缺心眼玩意，你那麼護著那個沈會計，你們什麼關係啊。”
“啊，舅舅我跟個會計啥關係啊，我可絕對沒做對不起廠裡的事，就是偶爾出去喝喝酒，別的真得啥也沒有。”
周正冷哼一聲：“那個沈會計，能從知青隊伍裡爬上來，可不是看著那麼無害，你個缺心眼的，以後多注意點。”
“別被人賣了，還要替別人數錢。”
見外甥不以為意，翻了個白眼：“多長點心，省得我以後給你收拾爛攤子，好了回去吧，車間設備多盯著點。”
“隔壁鋼鐵廠出事，死了好幾個人，你可得給我多盯著點，設備絕對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