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豐文學一週很快過去。
陸程風懷疑吳識錚這樣的藝術家都活在中古世紀，不知道21世紀是能通過互聯網交流的。
又一週了，微信杳無音信。
他點開蒙娜麗莎樂隊的演出視頻，熟悉的鼓點，陌生的瘋狂。
他記得剛認識蔣熙的時候，他曾邀請蔣熙一起去看蒙娜麗莎樂隊的livehouse。蔣熙是陪他去了一次，可他自己在人群裡狂歡，而蔣熙在門外等他。即使他很希望蔣熙能進去和他一起尖叫。
那時他還覺得，蔣熙不喜歡樂隊，卻還捨得犧牲時間來陪他，蔣熙真好，下次就不要勉強他了吧。所以，這是唯一的一次，他的男朋友陪他去做他喜歡的事情。後來，變成他為了蔣熙，捨棄掉了他熱愛的livehouse和音樂節。
陸程風自嘲地笑了一下。
真傻。
他又看了看手邊的票。
已經七八年了，他沒再去過音樂節。
他起身。
他想，只是去看個音樂節，聽聽年輕時偶像的歌。
他來到衣櫃前，拿出那件寬鬆款的深藍色針織開衫，和一條茶色直筒工裝褲。這是上週末回家陪母親逛街時，他莫名其妙買的一套休閒裝。
他發誓，他就是覺得好看，不是為了什麼音樂節特地買的。
換好衣服，他來到洗漱臺前，拿起那瓶鳶尾玫瑰香水，噴在手腕和頸部。
他對自己說，這香水每天都噴，今天噴和平時噴，並沒有什麼兩樣。
陸程風驅車到了音樂節現場，他已經看到了檢票口，卻不敢張望。他腳步放得有些慢，卻又被進場的人群推著往裡走，每往門口走一步，心跳就快一些。
突然，他的身邊躥出兩個女孩，“小哥哥，你來看誰的演出啊？”
他愣了一下，答：“蒙娜麗莎。”
“我們也是！你一個人嗎，要不要一起？”
“抱歉，我有約——”
“他有人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壓著他最後一個音節響起，下一秒，他的肩膀上就挎了一隻手。
他抬頭，只見來人今天穿了一件帶銀鏈的黑色夾克，平時戴著的耳釘換成了銀色的耳環，精緻又張揚地，在他烏黑的長髮裡若隱若現。
兩個女孩隨即露出“我懂的”的表情，說了句“聽歌愉快”就壞笑著走了。
“有約啊？”吳識錚重複他剛才的話，“跟誰啊？”
陸程風沒正面回答，只是故作平常地打招呼：“吳攝，好久不見。”
“只是一個星期，怎麼就‘好久’了？”吳識錚靠在他耳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特別想我？”
“第一次見你穿休閒裝，特別好看。”吳識錚將“特別”二字咬得很重。
陸程風聞到吳識錚頸間的香水，同款鳶尾玫瑰，就像他本人那樣，時而如鳶尾優雅溫柔，時而如玫瑰般火烈燃燒。
——抵不住。
陸程風剛想找個機會從吳識錚臂彎裡出來，吳識錚就主動鬆開了他。
陸程風沒料到他的動作，下意識扭頭看他。
夜幕已至，周遭的光形成丁達爾效應，包裹著律動的空氣舞蹈。
而吳識錚在光暈裡，認真地望著他，一抹笑容緩緩爬上他的臉頰，輕聲說：“程風，你能來，我真的很開心。”
斑駁的燈光照在他臉上，陸程風猛烈的心跳像發生在十八歲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