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舟騎著二八大槓,前面掛著兩大兜東西。
薛淑珍手裡提著紅糖和雞蛋還有一大包衛生紙衛生紙,小碎步跑上前,腳尖一點,坐上了後座。
去梁家的路上,薛淑珍問:“錦舟啊,你和秀蘭到底咋回事?”
“還能咋回事?她不願意了唄。”
“還是因為錢嗎?如果是,你跟她說,媽不還價了,給她二百八十八,你問問看行不行。”
“早幹啥了?現在說這些有啥用?這話我早就說過了,不行的,她說她看見我就煩。”
“煩?我兒子長這麼帥,有啥可煩的?”
江錦舟沒接話,因為她也不知道梁秀蘭到底煩他什麼。
薛淑珍看他半天不說話,又道:“錦舟啊,要不要再給你找一個相看相看啊?”
話音剛落,自行車立刻發出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薛淑珍一個沒注意,腦袋重重砸在江錦舟後背上。
“咋停了呢?”
江錦舟單腳支著地,頭也不回的冷聲道:“下車,我不去了!”
原來真是讓他相親的,他都還沒忘記他的蘭蘭呢,每天晚上做夢都能哭醒,哪有心思看別的女人。
薛淑珍卻是坐在後座上穩如泰山。
“哎呀……不相親就不相嘛,我就是問問啊,你要是執意要娶秀蘭那丫頭,我……我也就勉強答應吧。”
江錦舟長長嘆氣,用力一蹬腳蹬,自行車又往前走了。
“現在是她不想嫁給我,不是你答不答應的問題。”
“那咋辦?你也不能為了她,一輩子不娶媳婦兒吧。”
江錦舟沒再說話,他現在還真有這種想法。
他的蘭蘭,心尖兒尖兒上的蘭蘭,沒了蘭蘭,喝酒都沒味道了,路邊的花也不香了,他感覺自己沒救了。
一路上,薛淑珍都沒告訴江錦舟,梁秀蘭相親的事兒,她怕他半路尥蹶子。
終於到了梁家門口,發現那個姓劉的婦女還在。
這天都黑了,難不成要在這裡吃飯嗎?
江錦舟提著東西進門,梁秀蘭正和崔寧從堂屋有說有笑的出來。
今天梁秀蘭收拾的很好看,江錦舟有些看呆了。
兩人眼神撞在一起,全都愣住了。
劉大娘見狀,立刻站起身大聲說道:“蘭蘭啊,你倆聊的咋樣啊?脾氣合適不?”
這話,江錦舟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頓時眉心蹙起,心裡憋的很。
滿腔怒火,對著梁秀蘭卻發不出來。
拳頭握的咯咯作響,在原地站了半分鐘,扔下手裡的東西掉頭就走。
這是生大氣了啊。
梁秀蘭最見不得他生氣,想也不想立刻追了上去,卻在跑到門口時,停下了。
【我這是在幹什麼?我追他做什麼?】
【都說好了不嫁給他的,我為啥還要追?犯賤嗎?】
可此時已經走到這裡了,怎麼辦?這麼多人看著呢,總不能灰溜溜的回頭吧?好尷尬。
靈光一閃,伸出兩隻手,哐噹一聲關上了大門。
江錦舟剛剛已經聽到腳步聲了,知道她追了過來,看來這丫頭對自己還是有心的,難道剛剛有什麼誤會?
他強壓著嘴角回頭,一轉身,就見門咣噹一聲,無情的關上了。
門環晃晃悠悠,好像在跟他喧囂,讓他快滾。
心中怒火更盛,這女人,簡直太傷人了!啊啊啊啊啊!!!
他好委屈,好難過,男兒眼淚不輕彈,可他的淚水就這麼輕易的出來了,好沒出息啊……
大步走到牆邊,打算騎車走人。
可心底的怒氣不發洩出來,他就難過到走不了。
握緊拳頭狠狠砸在牆上,可一個沒發揮好,不小心砸到了梁建國剛撿回來,準備做凳子腿的木棍上。
上面滿是倒刺和木茬,他的手當即便被扎出了好多血口子。
他都這麼慘了,連個木頭都欺負他。
抬腿一腳踹了自行車,靠著牆蹲下,抱著頭,肩膀顫抖個不停。
梁秀蘭剛離開門沒幾步,就聽見了門外自行車摔倒的聲音。
心道不好,不會是騎車摔倒了吧?
習慣性擔心,趕緊打開門去看,見自行車真的就躺在地上,江錦舟蹲在牆邊,抱著腦袋,似乎在哭。
他的手還流著血,那樣子,真的好可憐。
梁秀蘭心疼壞了,快步跑上去抓著他的手吹。
“你咋了?是摔倒了嗎?手怎麼磕成這樣?”
江錦舟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將手抽回來,任性道:“不用你管。”
“嘬住!說什麼蠢話?我不管誰管?站起來!回去把傷口清理一下!”
她強行把江錦舟從地上拽起來,拉回家,直奔自己房間。
快速拿了乾淨毛巾給他擦掉血跡,又從江丹月屋裡拿了碘伏給他消毒。
然後擦藥,仔細包紮。
全程都蹙著眉,小心翼翼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心疼自己。
江錦舟越發不解,她到底是為什麼?
明明對自己有情,卻又非要和自己一刀兩斷,他真的很不明白。
不由得發問:“蘭蘭,你到底愛不愛我了?”
“愛啊……”
兩個字剛脫口,梁秀蘭陡然愣住了。
她剛剛說了什麼?她說她愛?
好蠢的話。
現在又在幹什麼?為什麼要心疼他啊?還給他包紮!
上輩子是怎麼氣死自己的難道都忘記了嗎?
怎麼這麼不長記性呢?
臉色一變,手上的力度突然增大。
“愛你個大頭鬼!都說了看見你就煩!愛什麼愛!”
“像你這種騎著自行車都能摔倒的蠢貨,有什麼值得我愛的?”
她嘴裡罵罵咧咧,江錦舟卻在她說愛的那一刻,心裡甜絲絲的,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
下意識的話,總是最真實的,她剛剛明明說了愛的。
現在又嘴硬起來了,他的女孩兒怎麼這麼可愛呢?
單手支著腦袋,愉悅的看著梁秀蘭給自己包完傷口,又伸手撩開了自己的袖子。
“這裡還有……”
那是真的騎車摔的,擦破了皮,滲著血絲,此時看著依然發紅。
梁秀蘭看了,不由連連咂嘴:“嘖嘖嘖……是你騎車啊還是車騎你啊?咋能整出這麼多傷?”
嘴上說著,還是給他塗了藥膏。
她愛他愛的習慣,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和這個男人過了幾十年,他身上的每一道傷口她都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