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了?”老爺子瞪他,“被我戳中了心思,無話可說了是吧。”
他將剝好的橘子放到老爺子床頭,開口依然是氣死人不償命,“怕說話不中聽,又把您氣到心臟病發,到時候真成了不孝子孫,要被老長輩們開批鬥會。”
“你!”
老爺子又想給他一巴掌,手剛抬起來,鹿晚星趕緊推門進去,“爺爺,是我要離婚。”
她的話,使幾位堂叔和韓鳳妍全都看過來。
老爺子也將她和季司予分別看了一眼,“晚丫頭,是不是這小子逼你的?”
“他沒有逼我,他……”
老爺子打斷:“我知道,就是這小子冷落你,結婚紀念日跑去給慕可柔辦什麼接風宴,讓你獨守空房,是他做得不對,才會讓你生出離婚的想法。”
他招手把鹿晚星喚到床邊,“我季元勳向你保證,他結婚證上的另一半,只能是你鹿晚星的名字。”
“爺爺……”鹿晚星沒想到老人家的態度如此堅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扭頭向季司予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爺子都這樣發話了,他的初戀白月光將來還怎麼上位,他居然還能這麼淡定?
季司予從她進來後就一言不發,反倒是老爺子,不停嘆氣。
“一個月後就是我的壽宴,看在我的面子上,晚丫頭別跟這小子置氣了,我已經替你收拾他了,你要是不滿意,我再多揍他幾下。”
“……”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老爺子馬上就要過大壽,鹿晚星心知現在不是提離婚的時候。
而且老爺子是從部隊光榮退役,一向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幾位堂叔都是被他軍事化嚴格教育出來了,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連季司予這種犟種,也只能是乖乖站著讓他揍的份。
他一旦說不同意離婚,這婚還真不好離。
鹿晚星忽然意識到她之前想錯了方向,離婚的關鍵不在於季司予,而在於老爺子的態度,她得想辦法讓老爺子點頭同意她離婚。
她思索著,扯了扯嘴角應下,“謝謝爺爺,我已經不生他的氣了。”
“不生氣就好。”老爺子總算笑了,“夫妻之間要少提離婚,這兩個字說多了傷感情,知道嗎?”
鹿晚星乖巧點頭。
隨著老爺子展露笑容,整間病房的氣氛才回暖一些。
幾位堂叔順著老爺子的話拍馬屁,誇鹿晚星和季司予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以後一定能長長久久,恩恩愛愛,早日讓老爺子抱上小曾孫。
韓鳳妍也連連陪笑,目光偶爾掠過鹿晚星時,會冷上幾分。
眼見天色晚了,季老爺子留下季司予單獨說話,將其他人都攆回家。
鹿晚星走出病房,揮別了幾位堂叔,本想打個車回徐迎的小公寓,卻被韓鳳妍叫住,“你跟我過來一趟。”
婆媳倆一前一後去了醫院安靜無人的長廊。
“媽,你想跟我說什麼……”
她的話被韓鳳妍的一巴掌打斷。
韓鳳妍蔑視她,“司予在老爺子那受了十分怒火,你至少也要承受五分。”
臉頰火辣辣的,鹿晚星抿了抿唇角,沒說話。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捨不得季家的富貴,提離婚就是想拿捏司予,現在又故意向老爺子告狀,害他捱打,鹿晚星你好深的心機。”
鹿晚星不卑不亢地跟她對視,“我沒有。”
“不是你還能是誰,老爺子被你哄得一愣一愣,我可不上你的當……”
韓鳳妍在瘋狂輸出的時候,鹿晚星的注意力卻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長廊拐角。
季司予不知是什麼時候從老爺子病房裡出來的,他就站在那裡,雙手插兜,悠閒看戲。
以前不是沒被韓鳳妍找過茬,季司予每次都會非常警惕的把她護到身後。
韓鳳妍但凡敢罵她一句,他都會跟韓鳳妍急眼。
可是剛才,他明明看到韓鳳妍動手打了她,卻沒有要為她出頭的意思。
“……鹿晚星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韓鳳妍怒目而視,“長輩訓話都敢走神,這就是你鹿家的家教?”
罵她可以,罵她家教有問題不行。
“媽,您還是這麼欺軟怕硬。”
韓鳳妍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鹿晚星笑了笑:“打季司予的是爺爺,您真心疼季司予就該去跟爺爺理論,但您不敢,您只好把錯誤歸結到我身上,把怨氣撒到我身上,說到底,是您無能。”
“反了你了!”
韓鳳妍勃然大怒,再次揚起手掌。
鹿晚星沒躲,閉上眼睛等著。
預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降臨。
季司予還是出手了。
他攥住了韓鳳妍的手腕,偏頭冷瞥鹿晚星,“你先回車上。”
鹿晚星直視著他的眼睛,忽然有點看不懂他了。
原本她沒躲,就是想看看他的態度,看他到底能有多無情。
可他先是看戲,現在又出手護她,這是什麼意思?
“耳朵聾了?”他語氣不悅,“需不需要給你掛個號看看耳科?”
鹿晚星這才回神,轉身離開。
長廊上只剩母子倆。
韓鳳妍滿臉痛心疾首,“她要是真想離婚,就不會背地裡跟老爺子打小報告,她搞出這麼多事情,你還護著她。”
季司予聲線冷漠,“她是有錯,你也不見得比她好到哪去。”
韓鳳妍微怔,“你居然拿鹿晚星跟我比,她若不是為了那一個億彩禮,怎麼可能看上當年心智白痴的你。”
季司予緊抿著薄唇,臉色陰沉得嚇人。
“她PUA你整整三年,把你變成她的舔狗,誰知道你恢復心智就不再任她拿捏了,她這才開始搞么蛾子,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控制你,你真以為她愛你,她愛的是你的錢,愛的是你能帶給她的權勢地位。”
“而我,我是你親媽,我做再多都是為了你好,你居然這樣誤解我。”
季司予俊美的臉龐全是冷霾,安安靜靜地聽韓鳳妍說完,忽地笑了一聲。
那笑極冷,瘮得人心慌。
“你跟鹿晚星,本質上都是一種人,她利用我,你又何嘗不是利用我。”
韓鳳妍面色一白,頓時說不出話了。
“你說,看到我挨老爺子的打,你心疼,可要是哪天老爺子真想打死我,你恐怕也只會幫著遞棍子。”
他盯著她,滿臉戲謔涼薄,“韓女士,舐犢情深的戲碼演多了,演得你自己都快信了?”
韓鳳妍僵在原地,望著他頭也不回的頎長身影,眼睛紅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