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豐文學衛清秋任由他拉著走，等出了凌霄苑，他才皺眉輕聲教訓她:“你這脾氣該改一改了，若不是我及時回來，你是不是要跟爹抗爭到底”
看著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哥，衛清秋一陣恍惚。
衛寒章的手掌心並不柔軟，相反還有些粗糙，但這隻手暖暖的，撫摸著她的頭頂，暖到了她的心裡。
她眼眶一酸，心中湧出無限委屈和思戀:“二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前世二哥摔斷雙腿，病死床榻的時候，也才十四歲。
若是她沒記錯，還有兩個月，二哥就會出事。
這次她一定要看好二哥，不能讓二哥摔斷腿，不讓二哥英年早逝了。
衛寒章跟衛清秋是雙胞胎，妹妹的情緒他有時候能感受得到。
不用聽不用看，他都能察覺出妹妹心事重重，並不開心。
他不知道妹妹到底經歷了什麼，但這不妨礙他無條件支持自己的妹妹。
他嘆了口氣，略微彎腰拍拍衛清秋的肩膀:“小時候就是個小哭包，怎麼大了還要當個哭包，別哭了，鼻涕流出來了”
衛清秋被他一句話整得原本酸澀的心情瞬間消散。
她一邊擦乾眼淚，一邊冷哼:“二哥，說好不準提以前的”
她小時候一哭就流鼻涕，聽二哥說她流著鼻涕到處跑，早先還嘲笑她。
這也是她不願意讓外人知道的黑暗歷史。
見她不哭了，衛寒章勾唇點頭:“走吧，哥給你帶了你愛吃的紅糖酥，還有好些遊記”
衛清秋嗯了一聲。
回了院子，就見桌上擺滿了衛寒章帶來的新奇小玩意。
衛寒章指著東西給她講:“這是臨武鴨，味道不錯你嚐嚐，還有薔薇硝，胭脂，娘那兒我也送了……”
兩人說著，外頭衛寒章的小廝侍墨喊:“二爺，老夫人聽說你回來了，喊你過去”
衛寒章聞言幾不可見的皺眉，他站起來，看到衛清秋似乎正在高興地撿著禮物查看。
好似絲毫不在意似的。
這一幕讓他心疼。
祖母從小就不喜歡妹妹，也從來不準妹妹進屋親近，只有要伺候做事的時候才會讓她進屋。
他道:“妹妹，我去去就來”
衛清秋等人走了，面上的笑容收斂。
茯苓從門外進來，附在衛清秋耳邊道:“姑娘，都按照你說的辦妥了”
衛清秋點頭，轉頭看向芳若姑姑:“姑姑，該把內鬼揪出去了”
芳若姑姑點頭:“姑娘放心”
用過早膳後，衛寒章過來了一次，隨後又去見黎氏了。
衛清秋在院裡練著八段錦，不出一炷香就已經汗水淋漓。
下午，衛清秋到黎氏院子裡陪著黎氏用膳，得了一頓教育。
黎氏第一次對衛清秋髮火:“你現在大了 ，翅膀硬了，主意也越發正了，早上那麼大的事居然不跟我商量，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衝進去會對你的名聲造成多大的影響！”
“以後你嫁人，到了婆家，是會被戳脊梁骨的你知不知道！”
衛清秋咬著下唇聽訓。
黎氏說的那些大道理她都懂。
但從渣爹帶真愛回府的那一天，她就不在乎名聲了。
聽到黎氏最後那句話，她心裡生出一股無名火，不過她沒有還嘴，只是吶吶地道:“娘，我知道了”
以後渣爹再偏袒，她還敢！
這輩子，她只要娘和二哥活的好好的就行了，什麼嫁人不嫁人的，她看淡了。
爹當初娶娘發過海誓山盟，一直未曾納妾，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在京城可以說是人人羨慕的存在。
可那又如何，渣爹還不是變心寵妾滅妻。
她不信渣爹沒對娘心動過，肯定是有的，只是人心易變，男人心最不可信。
看到女兒垂著腦袋好似懺悔了似的，黎氏嘆了口氣。
她知道女兒是被丈夫帶回來的女人刺激到了，所以才會行事沒有規矩。
黎氏摸摸衛清秋的手掌:“今兒之後，你給我好好學規矩，不準再往凌霄苑半步！”
趁著女兒還沒壞名聲，先約束起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影響婚嫁。
黎氏說什麼衛清秋也不爭辯，說什麼是什麼。
看到好似恢復從前乖巧的女兒，黎氏內心深深憂慮。
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護住兒女，在衛家佔有一席之地。
衛清秋等黎氏教訓完，覷著黎氏試探性地開口:“娘，既然你有這麼多嫁妝，為何不離了爹，自己過日子？”
她一開口，又換來黎氏的教訓:“胡說什麼，你爹是變了心，可娘也沒打算要離開衛府，娘可以不要你爹，但你們幾個卻不能沒有爹，懂嗎”
讓娘和渣爹和離，帶著她和哥哥另謀出路，這件事她想過好幾回。
只要娘和哥哥能好好活著，便是吃點苦，她也覺得值得。
黎氏說完，見女兒神情恍惚，又語重心長地道:“你有沒有想過真離開了衛府，咱們去哪兒？”
衛清秋想到了外祖黎家，黎氏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溫聲笑:“你別打我孃家的主意，你外祖父有五個兒子，又不曾分家，這些年結婚生子開枝散葉，黎家哪裡住得下咱們呢？”
衛清秋知道和離有難度，剛剛她也只是試探試探黎氏 。
也沒想過真的和離了一直住在外祖家。
既然娘不願意，那便不和離了吧。
黎氏道:“不說衛家娘花費了半輩子的心血，就說你爹已經是車騎將軍，他再如何混賬，也不會不顧慮自己的兒女，在衛家，你就是衛家大小姐，這世道亂，哪哪都在打仗，娘真怕護不住你們……”
黎氏說著說著就哭了:“囡囡，別怪你爹，好好跟你爹相處，他要立誰為平妻都沒關係，你別跟你爹把關係弄僵了”
黎氏說完後道:“你爹今日去處理公務時，被人故意潑了一身的腌臢物，你爹到現在還沒查出是誰幹的，不用想，定然是看不慣你爹的仇家乾的，若是咱們真的離開了衛家，什麼時候被人蒙害了都不知道”
衛清秋手忙腳亂的安慰黎氏，幫黎氏擦眼淚。
聽到黎氏說渣爹被潑了一身糞，衛清秋眼神閃過笑意。
她身後的青梅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沒敢抬頭。
黎氏也沒注意到女兒的不對勁。
她又勸衛清秋要她和渣爹好好相處。
衛清秋不免想到前世娘懸掛在房樑上冰冷的屍首，以及二哥鬱鬱而終病逝床榻的灰白臉頰。
若說前世自己害人不成被逐出家門是咎由自取，可娘和二哥呢？
她們做錯了什麼！
渣爹嫌娘死的不光彩，不準娘入祖墳，被王氏著人一卷草蓆扔去亂葬崗。
她發現後跟渣爹哭求，渣爹說黎氏罪有應得。
最後是她當了所有的首飾，找人給娘選了風水寶地重新安葬。
二哥死的時候，渣爹和祖母說二哥年輕夭折不能進衛家祖墳，一口薄棺悄然入土，連喪葬儀式都沒辦！
她時時刻刻記得渣爹那張無情無義冷漠的嘴臉！
她親近不起來！
這輩子都不可能跟他搞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