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哪吒在幻境中玩得正歡。
恍惚中,竟然回到多年前陳塘關的某個午後。
殷夫人懷胎三年,生下哪吒,對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疼愛有加。
儘管李靖堅持認為此子是個煞星,依然改變不了殷夫人對哪吒的母愛。
此刻,娘倆正在開心地踢毽子。
直至精疲力盡,母子倆坐下,說著體己話。
“哪吒,今天玩得開心嗎?”殷夫人容貌未老,一如那時的慈祥。
“嗯嗯,開心!”哪吒激動得答道,眼睛一酸,竟落下淚珠來,“娘,孩兒好想你!”
殷夫人輕撫哪吒的頭,寵溺一笑,
“多年在外,吒兒受苦了!不要去西天取經了,留下來,讓為娘好好彌補對你的愛!”
哪吒喉頭蠕動,正欲開口,屋後傳出一道渾厚的男音,
“不可!此子乃是災厄,斷不可留!”
來人正是李靖,對著殷婦人和她懷裡的哪吒,怒目而視。
殷夫人一把將哪吒護在懷中,“你放P,這是老孃的好大兒,怎麼會是災厄!”
李靖陰沉著一張臉,沉聲喝道:“哪吒,你給我出來!”
哪吒掙脫殷夫人懷抱,隨李靖走到屋外。
“看看你乾的好事!”
剛才還風和日麗的天空,不知何時變得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空中,四頭巨龍盤旋,在雲層穿梭。
海面,波濤洶湧,浪潮處,無數蝦兵蟹將伺機而動。
龍吟覆蓋整座城池,那老龍王說道,
“哪吒!你殺了我兒敖丙!我要全陳塘關的人陪葬!”
身後,李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昔日,哪吒便是在此刻剔骨還父,削肉還母。
故景重現,哪吒內心悵然。
他和上次一樣,從李靖腰間拔出佩劍,橫於頸前,向著天空朗聲說道,
“老泥鰍!我哪吒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殺了你兒,給你償命就是,休要為難陳塘關無辜百姓!”
哪吒強壓住心底的悲傷,轉頭又看向李靖,
“父親,我真的該死嗎?”
“敖丙欺男霸女,欺壓百姓,你身為陳塘關父母官,就眼睜睜看著嗎?”
李靖長嘆一口氣,
“他們是神仙,我們是凡人,凡人如何鬥得過神仙呢?”
“你快乖乖伏法,平息龍王的怒火吧。”
哪吒心底陡然生出一抹悲愴,劍鋒又離脖子更近幾分:“今日,我哪吒剔骨還父,削肉還母,與李家再無瓜葛!”
天上,四海龍王叫囂,
“哪吒,只要你死了,我們保證不為難你的父母還有陳塘關百姓!”
“速速自裁!”
“速——速——自——裁!”
哪吒忽然邪魅一笑,
“糊塗!如果死得是你們,陳塘關百姓照樣安然無恙!”
他騰上雲頭。
用乾坤圈砸爛東海龍王的頭,
用火尖槍扎穿西海龍王的心,
用混天綾勒斷南海龍王的喉,
用陰陽劍挑出北海龍王的筋。
四海龍王轉瞬即逝。
哪吒抬眸,似乎想要看李靖最後一眼,
“李靖,你為何拆我廟宇,毀我金身?”
“啊?”
噗呲!
哪吒手持李靖佩劍,一劍封喉。
李靖倒下時,眼裡滿是疑惑。
當年哪吒自盡後,殷夫人為其建廟宇,塑金身,享滿三年香火,便可復活。
不料,李靖得知後,拆其廟宇,毀其金身。
哪吒剔骨削肉,早已斷了父子情分。
毀金身一事,使二人成為仇敵。
哪吒這一劍,是為報仇。
殷夫人匆匆跑出,緊緊抱住哪吒,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如今龍王死了,你爹也死了,留下來,陪媽媽好不好?”
“他不是我爹。”哪吒看向海天相接處,淡淡說道,
“你也不是媽媽。”
殷夫人怔住,臉上出現絲絲裂縫。
咔嚓!
幻境轟然崩塌。
憐憐不明白,難道哪吒想要的,不是母親的關愛?
他殺死李天王,還不能解開心結?
他為何能破除幻境?
殊不知,哪吒最重視的,是真實的感情。
幻境雖好,雖能遂了他的願,但終歸是虛假的。
哪吒雙膝著地,捧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哇——媽媽——!”
“嘿嘿,我的好大兒,你老母在此!”
哪吒驚愕地回頭,看到門口倚著壞笑的猴子,怒罵,
“死猴子!要死啊!”
回過神來,哪吒看向隔壁。
“不知楊二哥怎麼樣了。”
另一間屋子,香薰竟已熄滅。
愛愛望著半截香薰,怔怔出神,“二郎神楊戩,意志力竟恐怖如斯……”
幻境內,楊戩輕輕推開身前的母親瑤姬,冷眼看向凌霄寶殿上的玉帝。
“楊戩,我已答應還瑤姬自由,讓你們母子團聚,過幸福日子,你還有何不滿?”
楊戩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一言不發。
手握三尖兩刃刀,奮力一揮,劈開幻境。
“用逝者製作幻境,來玩弄人心,是對故去之人的褻瀆。”
“天道不公,神格淪喪,魔道橫行。誓要將大局逆轉,讓公正,重現世間。”
楊戩眼睛閃爍著精芒,邁著堅定步伐,走出房間。
走廊上,猴子,哪吒早已在此等候。
猴子見到楊戩,打量一番,隨後笑道:“什麼樣的幻境,竟能讓你生那麼大的氣!”
“一些陳年舊事罷了。”楊戩隨口答道,隨後看向廳房的方向。
那是金蟬子所在。
幻境中,金蟬子身在盛唐。
坐在高高的法壇頂端,唸經頌佛。
周圍法旗招展,檀香繚繞。
數不盡的人頂禮膜拜。
王侯是他的信徒,將相是他的弟子。
甚至連唐王都稱他一聲御弟。
金蟬子盤膝而坐,雙手合十,看到臺下的景象,不由得戲謔道,“哦?難道這就是三藏真經的真諦?”
美婦人不知何時出現,攀上他的肩膀,細語道:“長老,你取真經,不就是想要教化眾生嗎?你看看,眼下都是你最忠誠的信徒,還取什麼真經?跋山涉水,豈不艱辛?”
“不如就留在此處,隨我一同快活~”
“哈哈哈哈。”金蟬子放聲大笑。
“長老這是答應了?”婦人眼中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金蟬子隨手一揮,“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為了大唐百姓,為了天下蒼生,施主且放我西去吧!”
萬人朝拜的盛況頓時化作一片過眼雲煙,消散不見。
婦人驚駭不已。
三徒弟這時,也回到廳房。
那幫母女見師徒四人皆是鐵了心要西行,招婿的想法,只得作罷。
安排齋飯住宿後,便不再糾纏。
入夜,待到金蟬子一行人睡去。
那幫母女走出屋外,化作本相,赫然是:
黎山老母,南海菩薩,普賢菩薩,文殊菩薩。
徑直騰雲西去。
西方靈山,大雷音寺。
如來佛祖見四位菩薩迴歸,問道:“如何?”
黎山老母答曰:“四位取經人意志堅定,可堪重用。”
如來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觀音說道,
“這次你找取經人有功,當賞。”
隨後又看向眾佛,
“我們也需要一些幹實事的人,這次取經任務完成,此四人皆封佛位。”
“他們需要歷經九九八十一難,快年底了,放出消息去,給天庭送點KPI。”
眾弟子齊聲:“諾。”
觀音菩薩鬆了一口氣,眼中閃爍精芒。
看樣子,金蟬子一行人,成功瞞過佛祖。
現在,佛祖認為他們會老老實實取經,隨後進入靈山,為其效力。
這是目前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