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豐文學謝行雲猛嘆一口氣，心中鬱郁，說：“沒有，結案吧。”
他即便再懷疑穀雨，也拿不出任何證據。
而且經過這一番盤證據，他自己都覺得是不是自己得臆想症了。
難不成穀雨還能有本事變身成陳程出現在監控裡嗎？
她又不是妖怪。
其實，謝行雲已經無限接近答案了。
他反應速度之快，讓穀雨都捏把汗。
謝行雲只是沒想到，穀雨確實能”變身”。
實驗室已經研究出來很接近真人皮的人造皮了。
穀雨雖然沒學過捏臉，但她是設計機器人的，她習慣性將任何東西都當成一組組數據。
她能根據數據，用軟塑泥先在自己臉上捏出輪廓，再粘上人造皮。
利用這種技術，別說騙過夜晚的監控，就算在現實場景裡，只要不懟臉細看，只在社交距離看，完全不會出問題。
再加上她只比陳程高兩釐米，在攝像頭裡，誰能辨別出這兩釐米的差距。
至於聲音，她確實學過變音，但達不到能模仿每個人到惟妙惟肖的程度，她最多隻能模仿成粗狂男人/女人聲，尖細男人/女人聲等這種大類聲音。
可是，人很多時候，在不面對面的時候，是靠平時生活的記憶點、語氣停頓和語言特色認人的，只要差別不是非常大，他們會自動把不像的地方修正。
因此她只在不見面時開口，比如隔著門板敲門的時候，比如在電話裡對話。
她和陳青喬見面後便不再說話，人在憤怒的時候，往往也會忽略人細微處的不同。
因此陳青喬當天，也沒注意到她這個弟弟與平時相比究竟是高了幾釐米還是矮了幾釐米，皮膚白了些，還是黃了些，是不是稍微僵硬了些。
………
穀雨拎著個黑色編織買菜包，不急不緩地勻速向前走，眼睛時刻留意路邊可疑的人。
她每天都會走這條路，今天已經是第三天沒有感覺到那股若有似無的視線了。
看起來案件已經告破，謝行雲沒能找到抓住她的證據。
她又想起謝行雲高中時，他每次考前都挑釁她，說這次必拿第一，可考完後發現自己又是第二，霎時就又如同霜打了的茄子，滿臉幽怨。
還以為年紀大了，他不會再這麼爭強好勝，結果還跟高中時一模一樣。
那現在沒抓到她，又會擱哪玩自閉呢？
真是，好玩。
她唇角不自覺上揚。
不遠處有個綜合菜市場，她很喜歡一家叫珍珠魚檔的魚，新鮮且種類齊全。
回國後，她幾乎每天都要過來買條魚。
這家店老闆鄭強是個中年壯男人，長得凶神惡煞，臉上有道從左邊劃到右邊的猙獰刀疤，有點唬人。
不過這家老闆娘珍珠長得白白軟軟，笑起來小圓臉上會漾出兩個很深的梨渦，據其他檔口老闆說，珍珠福氣好，老闆鄭強是個疼老婆的。
看著珍珠的笑臉，穀雨有些顧慮，她想珍珠是無辜的，可很快便被仇恨打消。
她一家七口死得乾乾淨淨，現在的父親也並不是親生父親。
她如今如孤魂般在世上游蕩，這一切又是拜誰所賜呢？她抬眼瞧了眼正在卸貨的鄭強。
不可原諒，不可放過。
穀雨和平時一樣，走到魚檔前停下，用抄網撈起魚，隔網觀察魚新不新鮮、個頭合不合適。
珍珠見到她，在身上擦乾手上的水，她笑著說：“妹子，我剛還在想你什麼時候來呢，想著你，你就來了。”
“那魚你別看了，放下放下，我給你留了條好魚，好多人想買我都沒給呢。”珍珠繞到檔前，原本想拉穀雨的手，但瞅了眼穀雨素白的手，改為引導手勢。
穀雨笑著跟著珍珠的手勢往前：“珍珠姐這麼想著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珍珠大笑著擺手，從單個遮起來的圍擋裡眼明手快地抄起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黃花魚，笑道：“這可是野生大黃花呢，跟那些養殖魚不一樣，口感更鮮甜，魚腹更有彈性。這是我家那位出海捕的，數量不多。”
穀雨看了眼圍擋內，確實只剩下七八尾，笑道：“那我可得嚐嚐珍珠姐專門給我留的魚，幫我處理下裝起來吧。”
“好勒，妹子，你等著啊。”珍珠喜滋滋撈起魚上稱，道，“一斤二兩，收你780，可以伐？”
穀雨點點頭，野生黃花是受到保護和管控的，這麼大個頭的野生黃花，這個價格，也算公道。
“誒，妹子等會哈。”珍珠收下錢，樂呵呵到一邊幫她處理魚。
這時，她背後傳來一個聒噪的公鴨嗓音：“強叔，別忙了，李剛那牲口居然敢打我，你可得幫我。”
聽到這聲音，珍珠立刻放下手中處理了一半的魚，腳下生風跑過去攔在鄭強前面。
警惕道：“周瑞陽，被打了你找你爸去，他一個賣魚的能幫你什麼？”
穀雨看向周瑞陽，跟她差不多年紀，精瘦得像個猴，穿得像綠頭蒼蠅，一整套綠色Gucci大logo緊身衣，配雙綠色尖頭皮鞋。
辣眼睛。
穀雨把視線移到他身後的兩個小弟身上，嗯，跟隨大哥品位的焦黃緊身衣，綠頭蒼蠅配答辯，怎麼不算搭配得儀呢？
周瑞陽不耐煩地搖頭晃腦，道：“大嫂，你別管，這是我們男人的事。”
珍珠回頭，皺眉瞪著鄭強，怒道：“你不許跟他走！”
鄭強為難地看了眼珍珠，道：“瑞陽，我們裡面聊吧，我先聽聽什麼事。”
他取下手套，轉身走進檔口後排的一間小屋裡。
周瑞陽路過穀雨時，停下來，盯著穀雨。
穀雨皺眉平視他。
他頭一歪，嘴一咧，邪笑道：“哎，長得不錯，有沒有興趣跟著我？一個月給你開五萬，跟著哥吃香喝辣，給哥哄高興了，名牌包名牌衣服你隨便買。”
穀雨眉頭越皺越深，閉嘴不言。
“我們陽哥跟你說話呢，擺什麼架子？別給臉不要臉。”小弟吠叫著衝穀雨逼近。
“幹什麼！”珍珠上前推開小弟，回身衝鄭強喊，“你瞎了？看不到他們對我們的老顧客耍流氓？”
鄭強撓撓頭，不滿道：“瑞陽，別在我這搞事。”
周瑞陽衝小弟擺擺手，從綠皮包裡夾出張燙金名片，丟到穀雨裝菜的包裡，笑道：“跟你個開玩笑，你往後有什麼事，打這個電話，哥幫你擺平。”
然後往檔口裡走。
穀雨往名片上隨意一瞥：玫瑰城，運營經理，周瑞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