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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吉省,春市,鋼鐵廠家屬院。

“什麼?結婚?我兒子?”

林建軍剛吃完飯,正在悠哉悠哉地喝茶,聽了趙美玲的話,當即就一口茶噴了出來。

他抹了一把下巴上沾的茶水,不可置信道:“你沒騙我吧?還是那混賬又說假話?”

這話趙美玲就不愛聽了,她一拍桌子,“你這是什麼話,什麼混賬混賬的,星燎是你親兒子!”

說起這個她就來氣,要不是他非要把兒子送到一千六百多公里以外的安縣,她怎麼會兩年見不到星燎!

趙美玲氣得一腳踹在他小腿上,“現在星燎好不容易要解決個人大事了,怎麼,你還有意見?你還敢有意見?!”

林建軍被結結實實踹了一腳也不敢回嘴,這幾年趙美玲身體情況不大好,他也不敢真惹她生氣,只能梗著脖子解釋:“不是,美玲,我沒那個意思,我是想知道他怎麼突然就說要結婚,對方姑娘是什麼情況,我對他結婚這件事沒有意見。”

他雖然氣兒子不成器,但也不是不想讓他早點成家,甚至還盼望著成家之後,可以把他混不吝的性子扭轉過來。

聽著這些話,趙美玲臉色總算緩和不少,而這個時候,廚房裡洗碗的朱翠翠聽見聲音也跑了出來,一臉驚訝道:“媽,您剛剛說三弟要結婚了?”

“對,正好,你洗完碗就上去把崢嶸叫下來,我去隔壁紡織廠家屬區叫上今朝和志明,免得我一個消息說幾次。”趙美玲開口對大兒媳婦道。

“誒好。”朱翠翠還震驚在小叔子真要結婚的消息裡,她嫁過來已經六年了,這小叔子一直是一個人。

以前她還動過心思,想介紹自己孃家的表妹給他,可見婆婆幫他做了那麼多次媒都沒成,她就不太敢開口了,免得當眾被小叔子數落,林星燎真能幹出這樣的事,到時候她得被院裡的人笑死。

“那我也去隔壁把這消息告訴老政委。”

林建軍也起身,政委他老人家最喜歡這小子,小時候也沒少教他功夫,可不能把他給漏了。

趙美玲現在心情大好,小兒子不會騙她的,說小兒媳不是大兒媳婦那種眼皮子淺一味幫扶孃家的人,那肯定就不是。

這幾年她簡直為朱家那群不要臉的親戚發了好幾次火,要不是捨不得兩個孫子,她早讓老大帶著他們一家搬出去住了。

現在星燎也要結婚,那估計要不了兩年自己就又可以做奶奶,她想想都開心。

她一路上高高興興的,見了熟人問她,她也沒藏著,直接說小兒子要結婚的消息,還說年底回春市以後會再辦一次酒席,邀請大家來吃席。

這下整個鋼鐵廠和紡織廠的家屬院都熱鬧起來,林星燎他們熟啊!

大院裡的霸王,自小就跟他老子林廠長幹架,一直幹到大學畢業,結果好好的分配到市研究所的工作不去,整日遊手好閒,一時之間更是成為家屬院私下裡教育小孩的壞榜樣。

偏偏那小子長得真是好,從小不愁吃穿,個子高得很,簡直遺傳到了林廠長和趙主任兩人所有的優點,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院裡多少小姑娘怕他又暗戀著他。

以前他們還八卦這小子的婚事,結果媒人登門十幾次,次次被正主懟出來,那誰還敢湊到他面前幫他說親?沒看就連人家親媽趙主任都放棄了嗎?

還以為這號人物的婚姻大事會異常艱難,倒沒想到這去了兩年安縣,就突然要結婚了!

可想而知,今晚得有多少還偷偷惦記他的姑娘們要睡不著覺啊。

趙美玲都還沒到吳家,女兒林今朝跟女婿吳志明就迎了上來。

“媽,傳言是真的?星燎真要結婚了?”

林今朝一看見自己老媽,心裡就有底了,可還是不妨礙她用問句表達自己的震驚。

“他今天親自打電話跟我說的,那還能有假?”

趙美玲拉住女兒女婿,“走,我正要去找你們呢,我們回家再說。”

兩個家屬院離得不遠,走個十分鐘就到了家,這會兒客廳裡該到場的人都到了,兩個孫子也坐在客廳長椅上。

趙美玲清了清嗓子,把今天林星燎親自打電話說的事陳述出來,也提了一下小兒媳家裡的情況。

末了還道:“江橘雖然是孤兒,家裡沒有長輩幫襯,但人長得精神又漂亮,還特別會說話,脾氣也很好,上進又努力,不是不識字的文盲,我挺滿意的。”

還能怎麼辦,兒子喜歡,非要跟人家結婚不可,那她難不成真要死死攔著?

再說了,今天打完電話,聽他細細講過之後,她覺得江橘也還行,孤兒說難聽點就是沒有親家,以後萬一有什麼事只能靠他們,但往好了想,總不會再來一家子朱家那樣的無賴吧。

趙美玲是真滿意了,靠他們就靠他們吧,反正也是為了她兒子好,她沒什麼不樂意的。

“我就知道星燎那小子挑媳婦肯定要挑最漂亮的。”

最先笑出聲的反而是老政委周永安,他已經七十多歲了,卻是精神矍鑠,完全沒有老態。

“就你會說話。”旁邊周永安的妻子許芝平開口,隨後又對趙美玲道:“老周這人就是亂說,妹子你別往心裡去,不過星燎也算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要娶的姑娘,那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林今朝倒是無所謂,她心裡覺得能忍受三弟脾氣的女孩子都是英雄,還認為是老三賺了。

她還怕自己老爹有意見,幫忙給弟弟說話:“挺好的,最主要是三弟喜歡人家,爸,老三可不是一個溫柔的男人,一般人哪裡受得了他的脾氣,現在急著要結婚,說不定江橘這姑娘還真能管住他。”

林崢嶸也點了頭:“三弟自己喜歡就行,我們還是別管了,別到時候適得其反。”

“媽,這江姑娘的家庭條件是不是差了一點?”

朱翠翠見客廳裡沒人反對,就連公公林建軍也只是一開始臉上不好看,後邊經過幾人一勸,也轉了晴,她心裡就有些酸氣,連帶著對尚未謀面的江橘都有些怨氣,終於沒忍住開了這句口。

當初她嫁給崢嶸的時候,公公婆婆一開始雖然沒說什麼,可這麼些年,卻很不喜歡她的孃家,憑什麼換了三弟,他們就簡單接受了,更別說對象還是一個沒父母兄弟幫襯的孤兒。

趙美玲聽了這話,臉上就沉了沉,她也不是不知道大兒媳心裡不滿,但她自己怎麼也不看看她孃家那副諂媚的樣!誰想跟這樣的親家往來?反正她覺得自己沒做錯。

“哪裡差了?”

她立馬就說回來,“不就是孤兒嗎?又不是江橘自己想當孤兒的,她孤零零長大,還惹人心疼呢,沒孃家也無所謂,反正我跟你爸現在也還有精力,帶孩子什麼的都可以搭把手,我可沒意見。”

這話讓朱翠翠心裡更不滿了,小旭和小宇兩個孩子住在家裡,要是再來一個,還是婆婆最疼愛的三弟的孩子,那自己兩個孩子得到的照顧不就少了嗎?

但她不敢說,本來婆婆對她之前拿崢嶸工資補貼孃家的事就有大意見,她怕自己再惹她發火。

“行了,老三真這麼喜歡就隨他吧,反正他是從來不聽家裡人管教的,也該讓他體會體會成家之後要肩負的責任。”

林建軍開了口,不得不說,女兒今朝那句話非常打動他,江橘如果真能把那混賬管的服服帖帖,他簡直要再滿意不過。

而且說實話,他們在這討論也影響不到那混賬,沒聽他婆娘說嗎,人明天就去扯證,可謂還是那股子霸道作風,壓根就不在乎他們的意見,就是知會一聲罷了。

“建軍啊,你放寬心,星燎我盯著長大的,那孩子肯定差不了。”

周政委笑呵呵地拍了拍老部下的肩膀,又道:“小趙啊,你跟建軍是準備去安縣參加婚禮吧?老頭子我也沒事做,索性跟你們一塊兒去,也讓我看看星燎千挑萬選的,最後選了個怎樣讓他一見鍾情的姑娘。”

“那敢情好,我肯定得請假去的,老林我就不知道了。”

趙美玲同樣笑著,沒有朱翠翠煞風景,她滿臉都是笑。

“嘿,你這話說的。”林建軍瞪了瞪眼,“兔崽子再怎麼樣也是我兒子,兒子的婚禮我不去誰去?”

“去就去唄,我又沒不讓你去。”趙美玲對他翻了個白眼。

林崢嶸看的好笑,他爹是個傳統的暴脾氣男人,以前跟媽也不是沒吵過架,但這幾年媽的身體不如從前,他爸也收斂了幾分脾氣,輕易不再跟母親反著來。

他心裡也很好奇三弟媳這號人物,可惜他最近才升調,公務繁忙,實在走不開。

只能遺憾道:“爸,媽,我這次實在是沒空去安縣參加三弟和三弟妹的婚禮了,要麻煩你們替我向他們表達歉意,也把我這個做大哥給他的新婚禮物一併帶過去。”

林今朝也開了口:“我也是,淇淇才兩歲,早產兒身體也不大好,離不了人,也沒辦法過去參加婚禮,爸媽你們把我和志明的禮物也一起帶過去吧。”

“行了行了,星燎也知道你們的情況,他也說了,等年底就帶著江橘回春市,在這邊再辦一桌,都是自家人,他也不是那種小心眼子,不會怪你們,江橘脾氣也好,也沒有意見。”

趙美玲揮了揮手,本來她也沒準備硬要大兒子二女兒一起過去。

這喜事來的突然,幾人都要去準備禮金和禮物,沒多聊,周政委夫婦和林今朝夫婦很快就離開了。

林崢嶸與朱翠翠也帶著孩子回了房,把兩個孩子哄睡了去。

“翠翠,你包一個二百的紅包吧,另外明天再去供銷社買一件年輕女孩子穿的的確良襯衫,再買兩斤紅糖和點心,一起包好交給媽。”林崢嶸在屋裡邊收拾著衣服邊道。

“二百?這麼多?”

朱翠翠睜大眼睛,她沒上班沒工資,他一個月工資都才八十五呢!更別說還要買的確良什麼的,她自己結婚到現在,都還只有過兩件的確良襯衫!

“星燎是跟我一起長大的親弟弟,我下鄉那段時間,也都是他和今朝代我在爸媽面前盡孝,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三弟尚且還在讀書,都包了一百二十塊的紅包,現在他結婚,我這個親哥哥也不是沒錢,包個二百的紅包是應該的。”

林崢嶸知道妻子非常在意家裡的花用,尤其是她補貼孃家的事被發現,媽不再讓她替自己管工資以後,她就更在意了。

朱翠翠噘著嘴,“是,這樣說來是應該的,但我們還有兩個孩子要養,哪哪兒都要錢,我們也包個一百二吧,還有的確良什麼的呢,這禮物完全拿得出手,擱誰也說不出來一句不好。”

“孩子我養得起,聽我的,這事就這麼辦。”

林崢嶸揉了揉太陽穴,他今天在單位開了一整天的會,已經很疲憊了,不想再在這種事情上跟她產生爭執。

朱翠翠見他神色堅決,終於沒再說什麼,這個家裡是他做主,她只得到櫃子裡數了二十張大團結出來。

三弟妹還沒過門,就得到了這麼多喜愛,恐怕以後自己這個大嫂,在家裡就更沒地位了,她心裡嫉妒又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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