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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沉魚剛到老太太的院子中,就聽到屋子裡傳出二小姐歡快的聲音:“昨日來看祖母,祖母不是說近日夜裡睡不安穩,今日孫女特意去普安寺求了安神符,然後就急著給祖母送了回來,希望祖母今晚就能睡個安穩覺。”

老太太也是樂樂呵呵的,“知道你是個心直口快的,但你也最貼心,時常記掛著我這老太婆。”

二小姐又跟老太太介紹:“今天和小姑去普安寺的時候,遇到了小姑的好友黎家姑娘,黎家姑娘早就聽說過老祖母是位寬和慈愛的老人家,有意拜見老祖母,就將她帶來了府上,祖母不會責怪孫女莽撞吧?”

“怎麼責怪你?祖母每日在院中,正想多幾個新鮮人陪著說說話,日子好混一些。”

黎小姐再次上前給老太太行禮,並將自己上午所求的平安符送給老太太:“請老太太原諒晚輩貿然來訪,沒有給老太太備禮,就將今日求得的平安符送與老太太,願老太太平安康健到百歲。”

在屋外的沉魚已經站了半晌,聽著老太太樂呵呵的笑聲。

大家都嘴上說是突然來訪,昨天何欣蘭就來過,明顯是有意造訪,看來這親事還真沒有被破壞掉,不知道何亞原會怎麼說?

沉魚心中正七上八下,一直站在門外的紫玉這時對著裡面稟了聲:“老太太,沉魚姑娘過來了。”

沉魚對紫玉眼中的不屑視而不見,深吸一口氣,清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將自己那副最老實的面孔召喚出來。

裡面傳出一聲,請沉魚進去。

沉魚就穩步進了屋子,畢恭畢敬地跟老太太請安,老太太端著面色半晌不出聲,整個屋子十分安靜。

過了好一會兒才免了她的禮,又讓她其她幾位客人請安,並著重說起隨二小姐來的黎小姐。

沉魚一一給二小姐與其她幾位請安,那黎小姐與二小姐的小姑都在仔細打量她。

二小姐臉上流露出的嘲諷的笑容,“喲,那日元宵節,我還以為你被妖精附體了呢?打扮得那樣美豔,不想幾日又被打回原型了?”

“二小姐真會說笑,沉魚本就是平凡之人,十多年不曾看過花燈,那日不過託二爺的福,去看了一回花燈,二爺吩咐要好好裝扮不可給他丟臉,奴婢又怎可不聽。”

因為要過來老太太的院中,沉魚專程換了顏色灰暗的衣裳,把前些日子梳起來的劉海又放了下來,長長的劉海不僅遮住光潔飽滿的額頭,就連眉眼都看不清,妝也沒有上。

“你是想說我這個主子不仁義,沒有帶你出去看過一回花燈?”

二小姐何欣蘭性格本就爽直,不然元宵夜也不會上來就給沉魚一巴掌。

沉魚剛才的話暗中似在訴說她的無情,她又怎能忍?語氣裡全是嚴厲的質問。

沉魚身子往後一縮,似乎是被何欣蘭的嚴厲嚇倒,卻又低聲委屈地回話:“二小姐,奴婢確實從七歲之後再沒有去看過花燈,以前在你院子裡,從來都是奴婢留守。”

“你……你……”何欣蘭百口莫辯,一時想不起話來應對。

“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再提。沉魚,你明知道你主子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記事,你想出去看花燈就要告訴她,我們老人知道你性子實在,可你主子那時候年紀小不懂其她人玩的心眼。”

沉魚應了一聲,就站在一邊角落裡去了。

看二小姐眼神還是沒有放過她,而那位黎姑娘表情淡淡地坐在一旁,好像根本無意聽這些話。

老太太開始誇讚黎小姐比自己的孫女兒穩重,枉何欣蘭痴長了幾歲,孩子都有兩個了,還是一副直性子炮杖脾氣改不了。

何欣蘭似乎也反應了過來,開始給老太太說自己與這位黎妹妹頭次相見,就知道她是知書達禮,性情寬和的人,如今看來的確比她穩重細心,自己應該向其看齊。

那黎家姑娘免不得又謙虛一番,又把老太太誇了一番,說老太太智慧如海,見多識廣,持重克己,是小輩們的典範。

老太太被誇得喜笑顏開,說黎姑娘一張巧嘴甚合她意,又將自己手上一個鐲子褪了下來給黎姑娘當了見面禮。

沉魚默默地站在一邊,老太太卻也沒有放過她,不時的讓她給幾位客人端茶送零嘴。

沉魚知道,老太太叫她此時過來,無非就是想表明何家重規嚴矩之家,這府裡沒有人能翻過她老太太去,想給對方吃定心丸長臉,也是在警告自己,提前立規矩。

幾人正熱鬧地說著話,這時外面傳來一聲,“二爺來了。”

話聲未落,就見何正原已經進了屋子,他一進來看到滿屋子的客人,似乎是吃了一驚,然後就先跟老太太請安:“孫兒有好消息就急了些,不知祖母有客,冒昧了。”

老太太看那黎姑娘言行舉止甚合她意,心中早已暗暗點頭,此時孫兒說有好事,以前他的親事一直不順,這親事才一接觸就有好事,以為這親事是她孫子的正緣,心裡就更加高興。

看著孫子莽撞地進來,還一改往日的穩重,想著莫非他也得知這親事有回緩的餘地,心生歡喜?

話語裡帶著打趣:“難得見你有這麼急躁的時候,是什麼好事?”

“今日午時前,孫兒幾人面見了皇上,孫兒被皇上委任為裡江治理的監察使,監察裡江的治理事務。”

老太太一聽孫子面了聖,又被委以重任,急著在這當口說出來,想來她猜想的不錯,一時間也感覺孫子特別給自己長臉,鄭重其事地道:“皇上看重你,對你委以重任,你就更要忠心耿耿地,竭盡全力地辦好差事。”

“祖母教訓得是,今日皇上讓我們表明決心,孫兒已然起誓‘不治理好裡江,孫兒誓不成親’。”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其他眾人表面一愣,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沉魚差點噴出口水來,看那男人裝得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知道他怎麼胡諂出這話來。剛才在這些人面前所受的悶氣,也一掃而光,只等看這些人如何反應。

屋子裡安靜了片刻,大家反應了過來,都望向老太太,老太太明顯在忍著怒氣,她還有什麼看不出來的,不管孫子的話是真是假,他的意思只有一個:他不同意這門親事。

可不同意就不同意,這樣當場打了女方的臉,事情傳出去後,以後的親事要怎麼辦?

何亞原卻又接說道:“祖母,孫兒這三四年都待要在南方,不能在祖母身前盡孝,還望祖母諒解。”

這時老太太再不想理這個最看重的孫兒,只揮了揮手說:“既然你已決定,皇令已下,我老太太又豈是不通情理之人,知道孰輕孰重,你且去忙。”

何亞原退了出去,連跟其他人一聲招呼都沒有打。

此時在場的黎家姑娘和二小姐的小姑,不得不礙於面子給老太太道聲喜,就連何欣蘭因為有外人在場,也不好發作。

再無戲可唱,立規矩也被打了臉,客人們很快告辭離去。

如果眼神可以吃人的話,沉魚感覺自己已經被二小姐吃得骨頭都不餘,那黎小姐面上失望的神色掩都掩不住。

客人走後,老太太長嘆一口氣,然後又看到沉魚還站在屋子裡,直揮手叫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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