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夏正華的引領下,地區交通局領導、縣委領導等一大群人考察了一段擬建路線,沒吃中餐就離開了漆樹鄉。地區交通局留下了一名技術員,縣交通局留下了兩名技術員,負責道路勘察,以便後續設計工作。
半個月以後,道路設計圖紙出來了,地區交通局也將二十萬轉到了縣交通局,交通局隨即將二十萬轉到了漆樹鄉政府財政賬上。
漆樹鄉獨山村多年的修路計劃居然被夏正華搞成了,而且沒費多少周折,真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呀。不算工錢,其它投入也有幾十萬,對於全鄉來說是一個非常重大的工程,是漆樹鄉政府的民心工程,這讓全鄉所有幹部群眾,尤其是獨山村的群眾,那高興的是停不下來。當然,夏正華也很是高興,這段時間做事更帶勁。
漆樹鄉第一個大工程,經鄉黨委會議決定並請示縣委縣政府,搞了一個盛大的開工儀式。歐局長、蔡書記、彭縣長等領導欣然受邀參加了開工典禮,對漆樹鄉未來的經濟發展寄予了厚望。
道路開工已有半個月,夏正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時間都泡在公路修建上。
白天走山路,風景秀美,沿途皆是風景,可是到了夜晚,這上山的路最顯得格外的陰森,山風吹來,樹林裡發出陣陣和海浪相似的聲音,遠處的山頂,傳來了一聲又一聲淒厲的鳥叫聲。
沒辦法,村裡肖敏貴來電話到鄉上,說在石門亞大轉彎處,按設計圖紙需要裁彎取直,不裁山,只填邊坡,花費是幾倍,而且拐彎半徑很少,不利於道路行駛。如果裁山,再把土石方填在另一邊,兩邊同時擴寬,工程量就少了很多。但村裡和林場的幾位老年人不同意,原因是道路取直要挖掉一大部分的拐點是一面陡坡,而坡上有一座大石頭,從遠處看隱隱約約頗似觀音菩薩揹著一個孩子。其中有一個叫胡書成的老職工,這塊地是他家的,他更不同意。他說,正因為觀音菩薩降靈在自家地裡,所以自家才一直得到菩薩保佑,生了兒子,出了讀書子。還別說,他家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就出了三大學生,現在都在省裡上班。所以經常有人來拜石菩薩求子求福,掛紅布條,祈求菩薩保佑。現在只要做通這個胡書成的工作,其他人就容易了,畢竟石頭在他家地裡。村裡和林場找他談了幾回,願意讓他家在村裡和林場找地補償,他死活不同意。
摸到村部,夏正華匯合了肖敏貴,前往胡書成家。
又走了四十多分鐘山路,才來到胡書成家。在山上,他家算是富裕人家,木板房還有八成新,應該建起來不久。
肖敏貴在地坪外就開始喊:“胡書成,在家吧。”
“誰呀?”裡面打印了一聲,隨著“吱”的一聲門開了,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打開了門。
見是村支書肖敏貴,婦人忙喊道:“肖支書呀,坐嗎?有事?”隨即又對屋內說:“他爹,是肖支書。”
裡面的男人“嗯”了一聲,“進來坐吧。”
肖敏貴和夏正華隨婦人進了堂屋。
“又是來講挖掉石菩薩的事吧。”這男人就是胡書成,他沒好氣地說。
肖敏貴裝作無事,隨他撒氣。他將夏正華介紹道:“這是鄉里的夏副鄉長,
來跟你談談。”
夏正華想去握胡書成的手,可他不尿,尷尬地縮會手,掏出一盒煙,遞一支給胡書成,“老叔,來抽菸。”
胡書成看了一眼,把煙接過去。夏正華又遞了一支菸給肖敏貴,自己也點了一支,深深地吸了幾口,慢慢地說:“老叔呀,修路架橋是不是人世間的大善事呀?”
“當然是。”胡書成不反對這個說法。
“那要不要有人帶頭做呢?”夏正華又問。
“肯定要。”胡書成答,“我也參與了修路義務工,沒比人少出工出力。”
肖敏貴插道:“夏副鄉長,這個真是的。胡書成同志每天最早到,最遲離
開。”
夏正華聽了,感覺不錯。
“老叔,你都那麼積極參與修路,造福子孫後代,怎麼一到你家地頭,就卡殼呢?”
“你不知道那是石菩薩嗎?我怎麼可以讓你們動他老人家呢。”胡書成急道。
“老叔,你的心情我理解。其實呢,哪有什麼菩薩。我認為所謂的菩薩,其實是自己內心的一個信仰,一個善良的心魔。所以我們只要心地善良,哪怕是損害自己的一點利益,也去做對大多數人有意的事情,就是心中坐了菩薩。”
夏正華停頓了一會,看了看胡書成,見他翹著鬍子,所以又道,“都說你家的兒子和女兒是石菩薩保佑考上大學的,我是不信的,至少我是通過自己努力才考上的。所以他們也只能是自己努力學習的結果,當然也離不開老叔和嬸孃你們倆優質的基因。”
夏正華順便拍了拍胡書成馬屁。
見胡書成臉開了一些,夏正華趁熱打鐵:“老叔呀,如果把那面山坡切掉一大塊,那麼道路不僅直多了,後面的彎也沒那麼急了。以後你家崽女開臺小車回來,不是更好開嘛。隨著路的拉通,山上的煤炭、石頭和其他土特產都可以運出去賣個好價錢,鄉村們就有富餘的錢。如果不改直,那麼那個地方還會是一個死彎,容易出事。以後汽車多起來,不好會車。我們可以有改造好這麼個死彎的機會,怎麼都得好好利用呢。老叔,您說是吧。”
胡書成老婆用肩膀推了他一下,他盯了一眼婆娘,沒有吭聲。
夏正華說道:“老叔,這樣呀。我們儘量不去動那塊石頭,爭取把坡切陡
一點,把他保留下來。如果不行,我們想個辦法,把他挪開一點。”
肖敏貴道:“老胡,夏鄉長這個法子不錯,我看你呢就莫堅持了。都是造福子孫的好事。”
“最好不移。”胡書成說萬就不說了,就這樣晾著他倆。三個人開始一支支抽菸,胡書成老婆坐在旁邊看著,其實她更不願意。
夏正華見如此也不是辦法,為了道路改直,他想了一陣,又想到一轍,於是他對胡書成道:“老叔,這樣吧,還是做好要移開石菩薩的準備。如果移開,先在一邊放好,等村裡碎石場掙了錢,肖支書,你就支持一下村民的信仰,給石菩薩蓋個小屋擋擋風雨。”
肖敏貴一想,先應著吧,“好的,我們一定支持。”
胡書成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夏鄉長,那行。其實地我可以無償讓出來,但石菩薩不能破壞,最好不動,如果要動,必須完整移開,按你說的,以後蓋個屋。”
“好!”夏正華很爽快地答應了。
離開胡書成家,已是後半夜2點。不知不覺就磨了3個多小時,終於有了個好結果。
夏正華對肖敏貴說“肖支書,其他幾人,你去做做工作。”
“好的。”肖敏貴應道。
第二天一早,夏正華喊上肖聲誼、胡書成及幾個阻攔的老人,去了裁彎取
直的地段。
所謂的石菩薩,也就是一塊長得較高而圓潤的獨立石頭,這樣的石頭在老
家有很多。石頭高約2.6米,直徑約1.5米,頂部確實像個人頭,比較光滑,後面一塊小一點石頭,形似一個大人揹著一個小孩。
夏正華對著肖聲誼和胡書成及其他幾個老人說:“你們還別說,這石頭長得有點神樣,我給她取個名吧。”
肖聲誼問:“夏鄉長,那叫什麼呢?”
夏正華看了一會,又抬頭想了一會,開口道:“慈母背子。”
幾人聽了,思考了一陣,都不住點頭,“不錯!不錯!就叫慈母背子。”
“這是送子觀音呀。”
夏正華按照圖紙計算了距離,只能動石菩薩,才能保證道路平直過來。怎麼移開這石菩薩呢,夏正華摸著下巴,盯著石頭看,認真思考。
夏正華突然想起,小時候聽老人們說過怎麼開條石。他們先按需要的形狀打一排孔,再用三個楔形鐵尖兩倒一順坎入孔內,用鐵錘擊打,把石頭一點一點擠裂開。
作為經歷過戰爭的優秀偵察兵,在悟了好一陣之後,就有了方案。他對肖聲誼說:“老肖,你看呀。我們從這石頭的腳跟下,按十五度方向斜著向中心打一圈孔,孔的深度呢,按石頭的一半,孔的間距按十公分。打好孔以後,再用鐵楔子坎入,用大鐵錘擊打擠開。準備幾根大圓木,搭一個吊架,用繩索把石頭捆好吊起來,移到擺放在地上的圓木上,慢慢地撬動滾木,就能把頭菩薩移開。”
肖聲誼聽了,眼前一亮,對夏正華豎起大拇指。
能這樣解決,胡書成更是樂見,去了他的心頭病。
肖聲誼立即通知爆破組的人員將壓風機抬來石菩薩現場,夏正華按照剛剛想出的方案指揮他們鑽孔。為了鑽孔進度,以後自己開碎石場也需要,夏正華掏錢買了一臺壓縮空氣機,使用風鑽,鑽孔進度很快,遠不是人工掄大錘打孔可比。現在石料廠開採了許多塊石,破碎機也架起來了現在只等把三相電拉過來,就能破碎石了。
花了四天時間,大夥將石菩薩移開了三十多米。鑽孔前,胡書成硬是要夏正華等著,他回家去來了鞭炮,帶了一壺酒,一塊熟肉,請了村裡的法師,在石菩薩前頭擺好,恭恭敬敬行了跪拜禮,才允許動鑽。安放時,又請了法師來擺放三鮮果品敬奉,燃了幾大卷鞭炮。
法師口中朗朗念道:“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喜遷貴地,大富大貴。保佑村民子女讀書有成,保佑大夥修路平平安安。大吉大利呀!”
然後,他向四周撒了一把白米,兩隻手快速地結了許多手印。
信者有,不信者無。
夏正華是黨員,無神論者。但是村民們要這麼搞,他也只能由著,希望真能保佑村民們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