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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沒什麼。”

我緊忙將遺書塞進被子裡,道:

“與你無關。”

遺書裡有,我死後想對餘赧說的一些話。

這些東西我並不想在活的時候就讓餘赧看到。

社死僅是一方面。

我怕我又一次承受不住餘赧的毒舌。

“既然沒什麼,為什麼不敢給我看?”

餘赧作勢來搶,我緊緊攥緊被子,不讓她得逞。

早被白血病抽乾力氣的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居然真的沒有讓餘赧如願。

餘赧見實在沒機會,就停手冷笑道:

“藏得這麼嚴實。”

“不會是寫給門口小情的情書吧。”

我板著臉道:“餘赧,我說了,與你無關。”

“顧松。”

餘赧俯下身來輕輕扇著我的臉,像教訓小狗般說道:

“別說我對你狠,沈眠的待遇我可從來沒有過。”

怎麼可能沒有。

我在國外寫了上百首歌,每一首都是為她而寫。

但我沒有解釋,只想將餘赧越推越遠,於是回以同樣戲謔的冷笑,“因為,你不配。”

餘赧又一把捏住我的脖子,嘶啞著問:“顧松。”

“你一遍又一遍試探我的底線不就是想死嗎。”

“我現在就成全你。”

我被勒到根本講不出話。

手腳不受控的掙扎,掙脫點滴和各種醫療器械的束縛。

病床周邊的各類瓶瓶罐罐都被我推搡在地。

本來安靜的重症監護室亂得像菜市場。

餘赧雙眼血紅,彷彿入了魔,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

意識因氧氣的缺失而消散前,我想,死在摯愛手上,或許也算死得其所……

“餘赧!”

“你瘋了嗎!”

就在我快要被餘赧掐死的時候,沈眠衝了進來,將她撞飛。

重症監護室裡的醫生、護士都忌憚於餘赧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才求助於沈眠。

沈眠最開始不信餘赧要掐死顧松。

覺得餘赧再怎麼說,肯定沒這麼癲。

眼下,沈眠才終於相信,這份扭曲的愛,已經讓餘赧變得像魔鬼。

撞在牆上的剎那,劇痛使得餘赧冷靜,她狠狠瞪了眼我和沈眠,闊步離開重症監護室。

“抱歉。”

我依舊秉持著餘赧丈夫的身份,說道:“讓你見笑了。”

“夫妻嘛,那有不吵架的。”

“顧松。”

沈眠無奈苦笑,撕開我名為體面的偽裝,

“我知道你準備跟餘赧離婚。”

“我支持你。”

我回以禮貌的點頭。

沈眠看出我不想在有關離婚的話題上浪費時間。

她將病床旁的瓶瓶罐罐以及因推搡而失位的儀器都收拾妥帖。

搬來張椅子,坐在病床旁,說道:

“幾年沒見你怎麼瘦成現在這樣了。”

被鎖在倉庫裡,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是瘦不成現在這樣的。

沈眠看的出,顧松神情裡有著已經被醃漬入味的疲態。

這讓她的感覺很不好。

很難再將眼前的顧松與數年前,喝醉酒後發誓一定要娶餘赧回家的中二少年重合起來。

我平靜道:“白血病。”

沈眠駭然瞪大眼。

幾秒後環顧四周問:“確診多久了。”

我道:“時間不長。”

我的暴瘦並不全因為白血病。

豆豆的死、錄製綜藝時無時無刻的誅心瞬間,都是罪魁禍首。

沈眠是個開朗的姑娘,她推了我一把,鼓勁道:“區區白血病而已。”

“就讓你一個人大男人頹成這樣?”

我知道,讓我了無生志的不止是白血病。

還有餘赧……

如果現在依舊是熱戀,我會無比瘋狂的想要活下來,為此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

因為我不想餘赧孤零零的一個人活在世上。

她的父母都沒有了,所以我才更應該陪著她。

可現在,我無所謂了。

沒了我,餘赧或許會更幸福。

我道:“不想治。”

沈眠瞪眼道:“顧松,你別太離譜,活著不好嗎,為什麼不想治!”

我如實道:“不好……”活著不好。

我活著的每分每秒每時每刻都在受著良心和愛情的雙重譴責。

彷彿一柄重錘,將我砸進名為懺悔的深淵裡。

那是無底洞,只有死掉才能解脫。

見我這樣說,沈眠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有時,勸別人活著,於被勸的人而言,才是殘忍。

我從被子裡取出揉皺的遺書,道:“這裡面我想做但沒做的一些事。”

“還有一首歌。”

“算是鴻漸的絕筆。”

“都請你在我死以後轉交給餘赧。”

沈眠攥著拳,抿緊唇,硬繃著沒讓自己哭出來。

“我才不要做替你傳話的人。”

“你活著自己給餘赧!”

“幫幫我。”

我笑道:“除了你,也沒人願意幫我了。”

我說完,沈眠徹底繃不住,蹲下痛哭。

她以為回來就能見到顧松。

哪怕依舊如同當初做朋友,那也是意料之內的幸福。

可沈眠無論如何都沒想到。

這次回來居然是跟顧松的生離死別……

沈眠最終還是收下了遺書。

顧松的委託,她沒法拒絕。

沈眠離開前道:“顧松,無論怎樣,總有人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我點頭道:“謝謝。”

沈眠的話僅是聊以安慰。

並不能將我徹底從那深淵裡拽出來。

往後數日,我一直住在重症監護室裡。

因為身體機能的退化導致恢復時間嚴重受影響。

以往高燒都不用喝藥全憑一腔熱血硬抗的男人,現在稍有風吹草動就極可能是要命的大事。

聽病房裡的護士說【再見,親愛的】的催更打破了歷史記錄。

不少觀眾都在等著看後續。

更有坊間傳聞,節目突然停播的原因是我和姜萬寧誰都不服誰,血戰一場,雙雙躺進醫院。

對此我莞爾一笑。

其實,待在重症監護室裡也很不錯。

至少安逸。

自從確診白血病以後我從沒像近幾天這般安逸。

又過了幾天,我的各項生命體徵都趨於穩定後,主治醫生終於同意挪出重症監護室。

我收拾好東西笑著跟護士和醫生說再見。

“顧先生……”

我正要走的時候,一位陌生的護士進來道:

“你的住院費還沒交呢。”

我臉色一變問:“多少錢。”

護士道:“三十四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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