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苗很少跟人生氣,她一個孤兒沒點生存智慧怎麼可能平安長到十八歲呢。
都說農村人老實純粹,心地善良,沒那麼多花花腸子。
那是建立在不觸及利益底線的前提下,有餘力都會對弱勢群體伸出援手。
比如送她家裡吃不完的瓜果蔬菜,家裡孩子不合身的衣服,在她餓得肚子咕咕叫的時候帶她回家吃頓便飯……
大多數時候都是心地善良的。
一旦觸及自身利益,連自家田埂被多挖一分,建房子時宅基地多挪一寸這種小事,都會斤斤計較大打出手。
她一個長得不賴的孤女,讀小學的時候被村裡的鰥夫盯上,有次差點得逞。
路過的大嬸救了她,告到村幹部那裡去。
村幹部差點打死那個鰥夫,但是為了村裡的聲譽,村幹部沒有讓他受到應有的法律制裁,反而讓她不要聲張,說是為了保護她,傳出去對她的名聲不好,也威脅了好心的大嬸不要聲張,若是傳了出去就把她們都趕出村去。
事實上在村幹部的管制下出了這種事,告上去他第一個會被問責,所以摁下了這件事。
從那以後,她夜裡從來不敢睡死,門窗也堵得死死的,連一隻蒼蠅都不讓它飛進來。
連起夜都是在房裡放一個尿桶解決,等天亮了再提出去倒掉。
直到從初中開始,她拿到了韓遇的資助,住進了學校宿舍,情況才開始好轉。
韓遇對貧困大眾的資助從來都是落到實處,一般人要麼捐一筆款,或者成立一個基金,經過層層剝削最後落到真正需要的人手裡可能只剩下杯水車薪。
韓遇的慈善團隊會會花大量的人力物力,走訪每一個貧困家庭,根據他們的實際需要解決問題。
宋青苗見過人性的至真至善,更見過人性的自私自利、至醜至惡。
陳知青這嘴臉啊,在她看來頂多算是惱羞成怒吧。
宋青苗指了指自己,疑惑道:“你在跟我說話?”
陳知青到底不是卑劣之人,腦抽之下做了這麼卑劣的事,也很後悔。
尤其是在宋青苗清澈見底的眼眸裡,那麼清晰地看到那個嘴臉醜惡的自己,他抽自己一巴掌的心都有。
見陳知青不說話,宋青苗又不緊不慢輕聲問:“你是誰呀?我的事關你什麼事呢?你不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嗎?”
陳知青捏緊拳頭,閉了閉眼睛,非常沒有紳士風度地扭過頭,一聲不吭地走了。
宋青苗:“…………”這人神經搭錯線了嗎?幾次三番來刷存在感到底什麼意思?
韓遇若有所思看了眼陳知青的背影,又看了看宋青苗的腦袋,沒有說什麼。
倒是一群吃瓜群眾開始竊竊私語。
韓遇慢條斯理掀起眼眸,淡淡地掃過人群。
竊竊私語的吃瓜群眾和方才的小朋友一樣,消音,一鬨而散。
宋青苗:“…………”
她偷偷瞄向韓遇,那麼可愛的大善人到底哪裡可怕了?為什麼大家都那麼怕韓遇呢?
韓遇偏過頭。
宋青苗有些不好意思衝他笑下,縮了回去。
“我沒跟別人相過親,更沒處過對象。”宋青苗解釋了一下。
宋青苗沒有撒謊,只是用點了“說話的藝術”。
原主或許對陳知青有過懵懵懂懂的好感,為了跟宋國勇搞對抗,做出過激的行為,又或許真情實感喜歡過陳知青。
但是相親和處對象,原主和她都是頭一遭。
“不重要。”韓遇淡淡回了句。
他心裡不打算裝人,也不會管宋青苗的心裡裝著誰。
“不過軍婚保護軍人,你如果決定好跟我結婚,會有很多約束,你想好了來。”
宋青苗點點頭:“你放心,我都想好了。”
她也會保護他的,宋青苗心想。
到了小學,下課鈴正好響起。
小土豆牽著小玉米走出來,昂著小腦袋,難以置信地看著大山一般魁梧的韓遇。
兩個小朋友都沒見過這麼高大又威風的人。
“你就是姐夫嗎?”小土豆問。
小玉米扯了扯哥哥的衣襬:“哥哥,沒吃席,還不是~”
宋青苗臉紅紅,彎腰抱起小玉米:“小玉米說得對,現在還不能這麼叫。”
小土豆兩條眉毛皺成了小蜈蚣,小大人似的問韓遇:“你會對姐姐好嗎?”
韓遇:“…………”
這個問題韓遇沒法回答,他不知道怎麼定義這個“好”字,如果是供她繼續讀書,把收入家底都給她,讓她吃飽穿暖,無災無難,他可以做到。
但如果像一般夫妻那般朝夕相伴,相知相守,以他的工作性質又做不到。
宋青苗知道韓遇為難,揉亂小土豆的頭髮:“別問了,回家再說。”
見小土豆還要問,就湊到他的耳朵邊說:“今天家裡有很多好吃的。”
小土豆一聽,馬上忘了“姐夫”的事,蹦蹦躂躂跑在前面領路。
“給我吧。”韓遇面無表情伸手接過小玉米。
“你的手行嗎?”宋青苗沒忘記他受傷的手。
“不還有一隻麼?”
宋青苗:“……”
韓遇腹誹,自己跟棵小豆芽似的,保不準風一吹就倒,還敢抱個孩子。
小玉米說話還不太利索,膽子也不大,平時不大讓外人抱,但被高大威風的“姐夫”這麼一抱,是他從來沒有到達過的海拔,視野也太好了吧,小朋友開心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
宋青苗都納悶了,別說小朋友,連大人都怕韓遇,家裡兩個小朋友居然不怕,也是神奇了。
兩人走這麼一趟,自然而然就變成了全村人的談資。
這一下好了,謠言不攻自破,全村人都知道原來是陳知青一直在唱獨角戲,宋青苗對陳知青一點興趣都沒有,馬上要嫁給一個高大英俊,但是看起來很兇的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