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狼搏虎,嗯……”
劉表披著衣裳在堂中踱步,腦中思索著黃承彥之計,心中不免激動。
此三計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極利於他,可以使他輕鬆拿捏劉備,抵抗曹操。
可他也有他的顧慮,他停下腳步:“可這般安排,這玄德賢弟他能願意嗎?”
黃承彥聞言呵呵一笑:“曹操屠城名聲在外,如此遷民救民之策他劉備要是不願意,那他也就不配那愛民如子,仁德寬厚之賢名了。”
劉表點頭,又問道:“即便遷民之事他能同意,那使其親眷去往江陵恐非其所願……”
黃承彥反問:“不將家眷放在江陵還能放在哪裡?放在襄陽?那聽起來才是堂而皇之被拿為質,就算他劉備願意,也有損景升名聲啊。
放在江陵,說起來,也是與新野之民同去避難,此順理成章也。
還讓關羽相護,可安劉備之心,乃最好去處也。”
劉表搖搖頭:“那他何不將親眷留在新野,放在自己的跟前,豈不更加安妥?”
黃承彥撫髯一哼:“那你不給他兵馬便是,看他新野那點人馬能不能擋住曹操的重騎鐵甲。到時候舉家被曹操所擒,後悔的又會是誰?”
劉表又問:“哦……那遷民命令到達之日,他若舉家逃離新野,又當如何?”
“你是說曹軍還未南下,劉玄德便放棄新野百姓舉家逃亡?”
“正是!”
“哈哈哈……”
黃承彥搖頭擺手,哈哈大笑。
“僚婿為何發笑?”
“我笑你名曰八駿,治荊州多年也頗有政績,怎竟如此見識?”
被黃承彥這番揶揄,劉表心中不快,但還是問道:“請僚婿詳解。”
黃承彥氣定神閒,侃侃道來:“彼時曹操為父報仇討伐徐州,徐州刺史陶謙四處求援,諸侯多置之不理。劉備當時弱小不堪,卻應約而至,率軍抵擋曹操大軍。
徐州之主乃陶謙,劉備尚且為其百姓出兵助之。
如今劉備手執衣帶血詔,高舉扶漢大旗,保新野已有七年,民望極高,民基極深,他怎麼可能棄百姓而獨自逃亡?”
“哦,原來如此……”
劉表心中一震,心中豁然開朗。
但對比劉備的擔當,覺得自己好像又差了一節!
但這並不重要。
劉表當即拱手一拜:“僚婿所言有理,聞公一言,知公有經天緯地之才,何不入仕助我?”
黃承彥雲淡風輕的擺擺手:“我生性懶散,閒野慣了。又口無遮攔,好得罪人,當不得官,不過汝治下良才甚多,景升兄可莫要大才小用!”
劉表心知黃承彥雖不入仕,但常與司馬徽,龐德公討論天下大事。
選拔人才這方面,他或許有獨到的瞭解,不妨在此一問。
“哦?長沙我欲選拔新太守,蔡瑁曾向我推薦韓玄,此人可否?”
黃承彥搖搖頭:“此人乃向曹之輩,不可用之!”
“可有人選?”
“汝之從子劉磐鎮守長沙已久,拒江東有功,又對你忠心耿耿,何不提拔用之?”
劉表點點頭,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
又問:“武陵太守金旋乃被蒯越所薦,我想……換個人。”
“別駕劉先劉始宗曾出使曹營,敢當面駁斥曹操,乃忠勇高潔,穩妥可靠之士,做你別駕多年,對你亦忠心耿耿,何不派他前去做武陵太守?”
劉表長嘆一口氣:“他在我身邊甚是方便,他若去做郡守,這荊州別駕當用何人?”
說到此劉表又看了一眼黃承彥,似乎在期待他能毛遂自薦。
黃承彥卻不假思索:“伊藉伊機伯,乃兗州山陽郡名士,與景升公你乃是同鄉,何不提拔他擔此要任!”
“嗯……”
劉表又想了想:“吾兒劉琦若入主江陵,倘若被關羽所欺又當如何?”
“此亦無妨!”
黃承彥呵呵一笑:“江夏邾縣裡長甘寧甘興霸有大將之才,武功卓絕,又因其江賊出身,不得太守重用。
若將此人調至公子劉琦近前,並加以提拔,其必忠心耿耿於劉琦公子,自可保公子免受關羽所欺。”
劉表又問:“吾兒劉琦雖得仲景公相助,然仲景須費心治疫,這荊州政要還需一人相助,我想為其闢一郡丞,何人可當此任?”
“秭歸縣令李嚴李正方正值青壯,有百里之才,可輔佐大公子治理江陵。”
“調李嚴去江陵,這秭歸縣令當用何人?”
“零陵文書佐吏蔣琬年輕有為,可承此職,日後亦可提拔為心腹。”
一番對話下來,劉表只感覺醍醐灌頂,無比通透。
黃承彥的每個建議,都是完全站在他的立場看問題。
劉琦、劉磐、劉先、伊藉俱是他的親信,李嚴蔣琬雖然不近,卻也特立獨行,不依附任何一個世家,正是可拉攏培養的人才。
如此一來,不用藉助世家力量,便將荊州掌握在了自己手裡。
劉表感激之餘,又問一句:“還有一事,想請僚婿推薦一人。”
“何事?”
“別駕劉先之甥周不疑,今年十五歲,生性聰慧,託我舉薦一良師,可有人選?”
“這個好說!”
黃承彥笑了笑:“吾之女婿複姓諸葛,單名一個亮字,號臥龍先生。可為不疑之師。”
“你說諸葛孔明?”
“正是!”
劉表當然知道他,那是他的外甥女婿。
“此人年紀好像還不到而立之年,又躬耕草廬,並無治世經驗。”
“然此人之才德,教周不疑綽綽有餘也!”
劉表捋著鬍子點點頭:“也好,荊襄之士,非大才不能教周不疑,可籍此觀孔明是否有真才實學,比不比得上那劉子初。”
劉表經黃承彥的建議,開始大刀闊斧,重新佈局荊州。
而另一邊,劉備帶關羽張飛趙雲四入臥龍崗,竟再一次撲了個空。
面對劉備的恭敬詢問,小童如此回答:
“上次你剛走第二日,我家先生便歸來了,但前日又去拜訪同窗摯友,不知幾時得歸。”
一聽這話,張飛頓時火了。
“怎又不在家?第一次說是雲遊,第二次說是求醫看病,第三次說是看望岳父,這都第四次了,又說去探望摯友?
怎這般巧合?
我大哥好心來請,你不出願出山,直言便是,俺下回便不讓大哥來了。
如此避而不見,到底是何道理?”
即便關羽趙雲攔著,張飛的唾沫星子都飛到了小童臉上,嚇得小童趕緊關上了門。
“大哥,我看那孔明就是不願意出山,咱們何必在此瞎耽誤工夫?”
劉備生氣道:“三弟,為兄和你說過多少遍了,此行求賢不可無禮,否則那孔明先生便被你嚇得不敢出山了。”
張飛耿直道:“他若開門以禮相待,俺必躬身相拜,可大哥你四番到此,他早已知道大哥還會再來,卻故意躲著,不願相見!
咱們還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住口!”
劉備想到阿斗所言,前世諸葛亮為了自己的基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就說不出的心疼。
所以,即便是三弟,他也不允許對孔明先生有任何微詞。
劉備看著張飛,真生氣了:“翼德,為兄已經決定,無論來多少次,都要將孔明先生請來。即便孔明先生不願相見,我便數日後再來!直到他肯見我為止!
你若嫌為兄丟了你的臉,你下次不來便是。
為兄不請來孔明,絕不棄止罷休。”
說完,轉身下山去了。
“大哥……”
關羽張飛趙雲三人無奈對視一眼,也只得跟著下山。
……
劉備四入隆中,又不得見孔明,心情低落,不過這些年來,他已經歷太多失意和低落,那顆心早已傷痕累累,磨出了繭子。
他找阿斗問問,是不是哪裡觸犯了先生的忌諱。
可問阿斗,阿斗也不知道。
“父親當初就是三顧得來相父,相父對父親忠心耿耿,並未聽說什麼忌諱啊!”
劉備想了想:“那我過些日子再去探訪,這次為父便帶足水糧,在隆中草廬外暫住,直到等孔明歸來。”
這時,簡雍帶來了好消息:“主公,鄧範已經尋到,正在館驛相侯……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是兩個人,乃同名同姓又同宗,都為鄧莊人,。只不知是哪一個。”
劉備點點頭:“無妨,待我前往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