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府
“不知施主找贫僧所为何事?”住持一边给她斟茶一边询问道。
清莺在他对面落了座,将事先藏于袖中的紫玉拿出来,放在桌上,笑问:“方丈可认得此物?”
住持瞧着桌面上通身剔透的紫色龙纹玉佩,愣了愣,随即下令遣退左右。
他拿起玉佩凑到烛火边仔细瞧了瞧,似确认了一般,突然变得紧张严肃起来:“敢问施主携带玉佩之人此时身在何处?”
从他的神态中,清莺笃定他是认识那名男子的。于是如实回答:“就在我院中的杂物间内,他中了毒,是我昨夜在寺内偶然拾到的,怕他出事才出此下策。”
住持了然地点了点头,“施主将玉佩留在此处吧,贫僧这里有一枚解毒丸,劳烦施主带回去给他服下,可暂且减缓他身上毒性的蔓延,待施主离寺之后贫僧再派人去将其带离施主的院子,免得污了施主的名声。”
“好,有劳方丈费心了。”
“施主说的哪里话,此事还得多亏施主心善,否则此人若是在本寺中出了意外,势必惹来大麻烦的。”
清莺不知道他所说的大麻烦是为何意,不过她大抵能够猜到那名男子的身份定是不一般的。
她也怕招惹来祸端,并不敢多问,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就向住持告辞离开。
回到院子里,清莺趁着下人们收拾东西的空挡独自一人悄悄去了杂物间。
彼时那男子还算清醒,她扶着他的后脖颈给他喂下解毒丸,便说道:“我马上就要回都城去了,话已替你带到,晚些时候便会有人来救你,你且再多坚持一会儿。”
“多谢姑娘。”
“不必客气,你好生休息。”
她正要抽身离去,男子忽然攥住她的衣袖,“姑娘……”
她疑惑地回过头来:“还有何事?”
“敢问……姑娘芳名?”
清莺拨开他的手,柔柔一笑,道:“公子不必知道名姓,我救你只是出于偶然。”
男子如今仍是没什么力气,说话费劲得很,见她不愿意透露,也就没再咄咄相逼。
清莺回到正屋,看行囊已经基本收拾妥当,就带着人去了王氏的院子。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告别了住持和寺里的几位长老,便下了山。
马车只能停在半山腰处,下去要走九百多级石阶。王氏虽然年事已高,但身子十分康健,走走停停也没费多少时间。
一行人抵达马车滞留处,远远的就看到一队人马等候在那里,为首的紫衣少年缓缓走来,到王氏跟前规规矩矩作揖行礼,道:“见过老夫人。”
王氏连忙阻止道:“世子折煞老妇了。”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晚辈向长辈行礼是应该的。”魏冬晨俊秀的面容上挂着清风朗月般的笑容,半点不见都城传言中纨绔的影子。
大将军府众人齐齐向他行礼。
“都免礼吧,本世子正好要回都城,顺便与乘风一道儿护送你们回去。”
“如此,便有劳世子了。”王氏道。
一众女眷便坐上了马车。
清莺的马车就在王氏之后。此次来崇福寺上香,一来是为祈福,二来是为姻缘,三来是为求子。
祈福是为着远在边疆的大将军柳煜,也就是清莺的父亲;姻缘则是为了柳乘风,他已年过十七,是到了相看的年纪;求子则是为了二房。柳家几代皆为朝廷武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却一直子嗣单薄,王氏所出两子一女,女儿早夭,如今大房仅有一子一女,潘氏早年出意外落下病根再难有孕,二房如今仅有一子,是为已逝的曾氏所出,罗氏入府距今一年有余肚子还不见半点动静,因而王氏为此多有烦忧。
马车摇摇晃晃下了山,清莺掀开窗帘子想瞧一眼外头景象,却蓦然对上一双含着星星点点笑意的眼眸。她不知魏冬晨就在外面,突兀的对视上,颇感尴尬:“那个……世子怎会在此?”
“我一直在,只是你不注意罢了。”
清莺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索性默不作声地放下了帘子。
之后回都城的路上她再不敢露面。
好在入了城门之后,魏冬晨便与柳乘风一起去了校场。
马车终于抵达大将军府门口,清莺被搀扶着下了马车。潘氏早早就等在府门前,她亲自过去扶着王氏下车,关切地道:“母亲这几日被困山上,儿媳真是万分担忧,茶不思饭不想的,好在佛祖保佑您平安归来。”
王氏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们没什么事,倒是你,自个儿身子还没好全呢,尽操着心,再让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
清莺走过来,挽着潘氏的手亲昵地道:“祖母说得对,娘亲你也要顾惜着自己的身子才是,这才两日不见,孩儿瞧着您都瘦了不少,怪叫人心疼的。”
罗氏走上前来,附和道:“是啊,嫂嫂这身子骨本就单薄,如今一病过后看着更是清减不少,回头我叫银珠送些滋补的人参去给您。”
潘氏面上始终带着笑,道:“弟妹有心了。”
“嫂嫂不必同我客气。”
一行人进了府,清莺先回自己的院里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没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通传,说潘氏叫她去前厅用膳。
她带着桐夏就出了门。
饭桌上,潘氏忽然道:“昨日大长公主差人送来了赏春宴的邀帖,姝姝你随我一道儿去吧。”
清莺愣了一瞬,问道:“何时?”
“三日后。”
“好,姝姝都听娘亲的安排。”
……
从前厅回来,清莺就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余月不禁疑惑,询问一同前去的桐夏:“姑娘这是怎么了?”
桐夏小声地在她耳边道:“夫人叫姑娘随她一同去赏春宴,你说这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余月怔了怔,随即皱起了眉头。她自幼跟在清莺身边,年长两岁,最是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表面上,柳清莺在大将军府内备受宠爱,享受着嫡女的待遇和尊荣,但她是都城名门贵族中人尽皆知的庶女,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所生,只是自幼养在嫡母膝下才有了如今的金贵模样。
潘氏将她视如己出,让她衣食无忧,让她知书达理,将她养得与世家大族的嫡女一般无二,却从来不会带她去参加贵族宴会,也不会叫她与旁的世家女子交好。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了,可偏偏这一次……
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