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8章 该死的老鼠
没几分钟，药酒递到杨延手上，
他倒了一半在装满草药的小盆里，
一边揉搓着，一边笑眯眯看了眼小姑娘，“你去休息吧，明天带你上山采药。”
回头望向杨晨和杨宗，
骄傲的说，“这燕子啊，一到周末，就过来我这，父母在县城医院上班忙，很少管她，
但她很懂事，从来不用别人操心学习，
就是野得很，尽喜欢山上的花草虫兽，跟个假小子似的，还说长大想学中医，嘿嘿。”
“那你有福气呢。”杨宗撇了眼轮椅上的杨晨，
想到自己一生醉心印染，如今孤独一人，眼神有些暗淡，
但嘴角依然挂着微笑，
“嗯。”
杨延瞧了眼杨宗，看出他有点失落，特意转头望向杨晨的左脚，
“是惨了点哈，不过丝毫掩盖不住帅气。
找媳妇了没？”
“订婚了，明年5月9日结婚。
姑娘家也是江城的，父亲是做生意的，”杨宗担心杨晨乱说话，立马接茬，
杨晨不解叔公为什么不说实情，疑惑的望向他，
但转念一想，父亲嘱咐过多次，不能乱问叔公的事，他也只好悻悻作罢，免得又挨巴掌。
“噢，那好啊。这不得请我吃酒啊？”
“哈哈，我明天就请你！”
聊着聊着，一副草药已经做好，
杨延把杨晨脚上的固定器取下，麻利的敷上药，轻轻的反复揉搓，
伴着杨晨阵阵哀嚎声，草药里的药汁基本被涂干，
杨延用纱布包着草药缠绕几圈后，按回固定器，并递来一杯刚温热好的，清亮带黄色的药酒，
“趁现在赶紧喝下，药效最好。”
杨晨拿着手中微烫的杯子，面带难色的瞧了眼叔公杨宗，对方难掩笑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喝下，
杨晨又把眸子撇向老中医，却被劈头盖脸一顿嘲讽，
“大小伙子，怕什么，别磨蹭，赶紧喝，过了时间药就废了，还想不想腿伤好？”
杨晨虽然喝过白酒，那也是过节在家里跟长辈们喝点常见的，
这突然递上一杯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泡过的白酒，一开始心里难免发怵，可是被老中医这样一激，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咕噜咕噜”，
一口闷下肚，只觉一条火蛇从喉咙直钻胃里，
顿时，好似在胃里点燃了一盆汽油，瞬间爆燃，火苗顺着胃燃向肠，燃遍整个腹部，
此刻，杨晨仿佛感觉在肚子里装了个太阳，整个身子都热热的，脸微红。
本来杨晨身体就乏，这一杯药酒下肚，在酒精的催动下，眼皮越发沉重，双手无力的落在大腿上，脚无意识的跳动了一下，
恍恍惚惚间，杨晨觉得双腿的痛感没有搽药时那么严重，只感觉酥酥麻麻的。
“他这个伤不算严重，用我的药，
一个月准能下地，
两个月恢复如初，
三个月还能增强体魄。
对了，明天一早我带孙女上山采药去了，你们下午再过来治疗。”杨延一边收拾着家伙什，一边嘱咐着。
“嗯，好的。
老哥子，你明天上山时，顺便帮我留意一下哪有棉菜花和紫金花，回来告诉我。”杨宗自然的说着，
“这次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侄孙过来了，我明天给他弄餐好吃的补补，
你明天过来一起吃晚饭哈。”
“行，没问题。”杨延爽快的答应。
说完，两人出了门，
“叔公，这花是用来干嘛的？很着急要吗？”出了老中医家，杨晨好奇的问，
他知道问关于印染的事情，叔公最喜欢，
“棉菜花和紫金花是我研制新产品的主要颜色原料，一般长在山里的溪水间、山谷里，
现在4月中旬，再过一个半月，到了6月初夏，这花就没了，又得等来年。”杨宗耐心的回答，
“很难找吗？”杨晨继续发问，
“那倒没有，很常见，但以前发现过这两种花的地方，已经被我采光了，
现在得费点功夫再去找。”杨宗说完前半句，咬了咬后槽牙，长叹一声，
“哎，目前我研究的新印染工艺正在关键时候，存放的这两种染料却被猫给糟蹋完了，
所以趁季节还没过，想去多采摘些花来重新制作。”
“叔公，是你新养的猫吗？在家时没见到呢？”
刚说完，杨晨突然意识到不该继续聊这个话题，这是杨宗的伤心处，
“不是，是从邻居家借的两只猫。”
杨宗顿了顿，鼻孔粗粗吐气，“都没老伙计阿灰乖啊，它陪了我15年，它在的时候，那些老鼠都躲得远远的。
平时，它就喜欢趴在我晒布的院子里睡觉，时不时跑来蹭蹭我，讨点吃的，一点不用我操心。”
“叔公，猫死不能复生，节哀~~~”杨晨一脸认真的安慰着，
“啪”
一巴掌拍在杨晨头上，“你小子不是演讲拿过奖吗？买的啊？”
杨宗没好气的盯着杨晨，
“我的老伙计用它一生陪我走了一程，我挺知足的，这感情，有几个人能做到？”
“哦。”杨晨挠了挠头，不敢再惹杨宗，
刚安静一分钟，又一脸讨好的望向杨宗，“叔公啊，你研究的印染是不是快成功了？教教我？”
杨宗撇了眼杨晨，轻轻笑起来，“是你爷爷想要这方子吧？我偏不给他，
除非你答应我，学会后不把方子透露给任何一个人，
包括你爷爷，我就教你，如果你有违誓言，生孩子没屁眼。”
为什么不能给他？还要发这么毒的誓？要是自己学会了，爷爷非逼着要，那我生孩子不是没屁眼啊！
杨晨生怕说错话，面露难色的撇了撇杨宗，心思索着，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杨宗见杨晨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哈哈大笑起来，
推着车快步朝家门走去，心里嘀咕着，
你小子现在想学，我还教不成，颜色是漂亮，但实验几次了，还是没克服被氧化的问题。
……
月亮若隐若现，
杨宗的院庭里，李文静在一匹匹晾晒的布中不断翻找，
她想要找到那块漂亮的布，
她当初听父亲安排，打着李淳名号约杨晨来萍水村，
就是她爸听说，杨宏自从不再直接参与宏达集团日常管理后，时不时跑萍水村，
估计在研发新产品，所以宏达集团才会发出即将推出新产品的消息。
李长辉指使李文静接近杨晨，用做活动的名义约杨晨去萍水村，就是想调查传言是不是属实。
上次被杨宏无意间带到这，李文静推测她看到的漂亮染布就是新产品，
但当时人太多，没机会拿到样品，
而且这颜色看起来挺复杂，不拿到染剂，不了解工艺流程，自己回去琢磨，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
所以也不冒险拿东西。
李长辉正愁不知道怎么拿到技术呢，杨晨遇到车祸，
李长辉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想到叫李文静通过照顾杨晨，接近杨晨，取得他信任后，
再约他到杨宗这，找机会偷染剂，偷工艺流程。
当她再次来到这间院子，她知道，这就是宏达集团秘密研制产品的地方，
而宏达集团在江城的那个染布厂只是个加工厂。
可是李文静翻遍整个院子挂着的布，也没找到她想要的，
她换了个思路，可能杨宗把布再次侵染了，她开始翻缸子里泡着的布，
刚翻到一半，听到门口传来笑声，李文静连忙停止翻找，往屋子里跑，
因为紧张，后脚跟不上频率，后脚鞋头绊到抵门的砖，
一个脸贴地，重重的摔在地上，
虽然有两团减震器，但毕竟是自己身上的肉，加倍的疼痛让李文静趴在地上吱不出声，
只能渐渐低吟。
“喔，怎么躺在地上呢，文静？”杨宗快步上前，扶起地上的李文静，关心的问着，
“你是摔倒了吗？严重不严重？”杨晨坐在轮椅上干着急，想起来搭把手，却无能为力，
“我没事，刚才有点睡不着，出来走走，不小心绊倒了。”李文静缓缓起身，
心虚的低下头，轻轻拍着衣服上的土，眼睛不敢直视他们，
“我回屋去了。”
杨晨望着李文静一瘸一拐的背影，心疼却又无奈，“小心点，要帮忙叫我。”
杨宗望着背影，刚想说些什么，撇了一眼地上，看见几滴水渍，疑惑的皱起眉头，
双眸四下一扫，在月光的照耀下，眼前几个颜料缸边，水痕清晰可见，
杨宗靠近后，用手指头划拉一下，立刻拔腿跑向墙角搭起的屋棚里，紧张的摸了摸几个大缸子周围，
没发现异样，方才松了口气，
望着压在缸子盖上的大石头，杨宗鼻子轻哼两声，嘴角微微弯曲，
“这该死的老鼠，幸好没来这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