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今日,才第一次听到沈夫人用那些词汇形容她。
大胆、恶毒、疯癫。
尖酸刻薄、下贱胚子、果真没人要的东西、半分配不上沈家。
阮江月安静地听着,默默思忖,她在沈府这三年里,沈夫人都是怎么说她来着?
乖巧懂事、能干贤惠、孝敬长辈、温良恭顺……
这所有的夸赞,在这一瞬间讽刺、可笑到了极致。
三年善意喂了狗。
“少夫人,夫人请您进去说话。”婢女前来传话。
此时屋中哭喊咒骂已经停歇。
阮江月颔首,带着青梨入了院子,进了厢房。
房间里,沈熹哭的眼睛红肿,靠在沈夫人身边抱着母亲手臂,低头啜泣,身子一抖一抖的。
沈夫人坐在榻上,微笑招呼:“方才让熹儿去找你,这孩子说话没个轻重,惹你生气了,来,过来坐下说话。”
“我就不坐了吧。”
阮江月淡漠地说道:“毕竟我这样大胆丑陋,尖酸刻薄,下贱胚子,活该没人要也半分配不上沈家的人,怎么配坐着?”
“而且我还癫狂恶毒……你们这般嘴脸的人物,保不齐我一个忍不住,当场发疯弄死了你们怎么办?”
沈夫人大惊失色:“你、你说的什么——”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阮江月坦白,面容含笑,一双眸子却冷若北风刮面般阴寒。
“你们既如此看不顺我,很巧我也看透了你们,那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们沈家要怎样都随便你们,与我没有半文钱关系。”
“我只有一件事情与你们清算。”
话落,阮江月拿过青梨手中账册一抛。
啪嗒一声,那本账册落到沈夫人面前的小茶几上摊开来。
沈夫人的目光瞬时落到账册之上。
沈熹问:“这是什么?”
“这是三年来我为沈府贴补过的一应银钱。”阮江月冷淡道:“沈夫人可仔细看看清楚。”
“贴补?什么贴补?”沈熹怪叫了一声。
沈夫人已经在翻那本账册。
沈熹也连忙去看。
当看到最后那一页,总计的银两之时,沈熹难以置信地喊道:“都是一家人你还记了账?而且算了这么多银子?”
“沈家自己有产业,怎么可能用你贴补这么多!”
阮江月冷笑道:“我当你们是一家人,你们当我是一家人么?你们沈府又有多少产业?”
她不与沈熹废话,直接看向沈夫人:“这每一笔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你可以和府上账房去对。”
“你们要娶平妻,娶小妾,找通房,做什么都可以,娶多少都随便。”
“但花了我的银子一文也别想赖。”
“限十日之内将银子还来,否则——”
阮江月深深地看了沈夫人和沈熹一眼。
那一眼看着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却似带着霜刀冰剑一般的力量十足。
叫沈夫人母女竟下意识地齐齐打了个寒噤。
好像那一瞬间头顶挂了刀剑,随时都会掉下来取她们性命。
沈熹被吓哭了。
沈夫人在短暂的惊骇之后快速回神。
她起身下榻上前去牵阮江月的手。
“江月、江月你这是怎么了?我们是一家人啊,你怎么与我们算这种帐?
你是离家三日遇到了什么事情,受委屈了才变得如此疯魔了吗?
是了,你去见了皇后娘娘,你是去找皇后娘娘为你做主,被皇后娘娘拒绝,受了她的责罚吗?
你这孩子,哎,你怎么这么傻呢?
皇后娘娘她也是有苦衷的……如今四境不宁,朝中将领又少。
好不容易岩儿能为朝廷出力,那带来的白姑娘也能派上用场,皇后娘娘这才允了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