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2章 性别，男
夜晚，天幕中的月亮格外的圆。
旧城区的平房。
一眼能看见头的老房间，墙皮都有些脱落，除了张床，最显眼的就是那面立着的钢板。
穷到这个地步，贼看了都心酸。
没开灯的房内，苏白皱巴着脸算着什么，元宝则抱着两颗金豆，在床上撒着欢。
“没钱买船票咋办啊！明明有金子，不敢去卖，这到哪说理去。”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苏白是这个星球上最富有的人，但又是最穷的。
可能这就叫薛定谔的苏白吧。
笃笃笃——
苏白望着门口，心生疑惑，晚上谁会来找自己？
旧城区的治安不怎么好，从敲门声听来，不会是机甲。
他想了想，提起把刀走了出去，压低嗓音问道。
“谁？”
“是苏白家吗？我是他的老师。”
蓝琴雪心想苏白不是家里没人了吗？
她抬头看了眼门牌，确定没走错，心中与苏白升起同一个想法，旧城区治安不好，苏白不会有危险了吧？
心想着她从包里掏出个手套戴上，随后前端冒出一道漆黑的激光匕首。
拳刃公司的女子防身手套。
身为白衣学院的老师，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时苏白将门打开一条缝，两人皆是警惕的盯着对方。
随着门缝拉开，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一个收起了匕首，一个扔掉了刀。
“老师，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那个什么酒店举行毕业宴吗？”
“不先请我进去？”
“哦对对对，请进。”苏白挠了挠头，让蓝琴雪进来。
蓝琴雪说道：“你还知道毕业宴，我看你没来，也联系不上你，害怕你出什么事了，赶紧来看看。”
苏白心生暖意，笑了笑没解释，在学校的几年，蓝琴雪对自己照顾有加，甚至逢年过节，没事还叫去她家吃饭。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她可谓是自己最敬重的人。
“大晚上的，你怎么不开灯啊？”
“那个…没钱交电费，停电了…”
苏白快步跑去点亮根蜡烛。
两人坐在小马扎上，中间的小桌子上点着半截红蜡烛。
暗淡的烛光在两人脸上摇曳，一时间气氛极为诡异。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在这地下组织接头呢。”蓝琴雪有些无语，但也知道苏白的窘迫，转移话题道：“听说你要报镇渊学院？”
“嗯，没错。”
“你知道镇渊有多…”
“老师，你了解我的。”
蓝琴雪话音戛然而止，借着烛光，盯着苏白坚定的眼神，还有他身后那块遍布拳印与血渍的钢板。
她清楚苏白这么做的目的，这么多年，苦了这孩子了。
半晌，她叹了口气。
是的，自己了解他。
刻在骨子里的傲，发自内心的不屈，以及藏在基因内的坚毅。
蓝琴雪没说什么，拉过苏白的左手，把自己的腕表贴在他的腕表上。
【滴！收款十万联合币】
联合币是五大神国牵头，各个神域配合，由宇宙联合银行发行的货币，也是宇宙内，所有势力内都能流通的官方货币。
“老师，你这…我不能要！”
苏白神色惊愕，连连拒绝，就要将钱退回去。
蓝琴雪按住他的手，笑道：“只是借你的，老师也没多少钱，从这到镇渊学院，最低级的星舰船票就要五万八，你去了也要生活，没钱怎么能行。”
苏白张了张口，可话堵在嗓子眼就是说不出来。
这笔钱对自己来说不亚于一场及时雨，之前他甚至都想要去卖一点金物质换钱，但那样风险太大，被发现绝对完蛋。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蓝琴雪拍了拍苏白的手，鼓励道：“加油，争取让我也教出一位考上五大S级学院的学生。”
苏白起身送走了蓝琴雪，回房后怔怔的盯着烛火，久久不语。
……
再见，白衣星。
再见，蓝老师。
再见，六子。
苏白头顶元宝，站在甲板边缘下望，望着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望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好像看见了蓝琴雪笑靥如花的目送着自己。
而确实，蓝琴雪盯着星舰，只是没有笑靥如花，而是目噙泪花。
女人总是比男人感性。
她儿子没了，丈夫也死在了抵御金兽的战场上，这么多年她早就把苏白当儿子看了，不然也不会把积蓄都给他。
现在她的身份不是老师，而是送子远行的母亲。
“远洋星际公司温馨提示：z7198航班由白衣星驶往镇渊星，预计航程十三个宇宙日，本航线定时有战舰清扫，安全系数高，期间途径山梦星系，鼓川星系…六个星系，每个星系停留半小时，会有乘客上星舰。
星舰五分钟后冲出天幕，会有一定程度波动，请各位返回船舱，不要惊慌。”
苏白最后留恋的扫了眼下方，尽管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才顺着人流，返回船舱。
远洋星际公司，是古斯托星域的大型客用星舰运输公司。
收费虽然贵了点，但环境确实不错。
哪怕是五万八联合币，最低级的船票，也是两人一个房间。
苏白拿着门卡，回到船舱。
两张单人床间摆着一张小桌子，另一张床还是空的，现在还没进来，应该是后几站才会登舰。
他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里面装着毕业证，两身换洗衣服，一兜玻璃珠，还有满满一背包的压缩饼干。
白衣星的那个家里一贫如洗，那块钢板和床卖给收破烂的，一共卖了三百五，他觉得卖亏了，可没办法，自己也不懂行情。
然后用那些钱买了压缩饼干自己吃，还有一大袋子弹珠喂元宝。
据星网上说，载客星舰上的饭都很贵，自己没多少钱，要省着花，好在水是免费的。
船舱内不大，伸展不开，不能压榨身体强度的苏白躺上床就要睡觉。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淦！这个月联邦补助没领！”
心痛到无法呼吸，那可是足足两百联合币！
苏白想了想，不甘心的在星网上找到联邦补助处的通讯号拨打过去。
“喂，您好，这里是长宁联邦补助处，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呢？”
苏白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我人没在白衣星了，你能把补助给我打过来了吗？”
“不行。”
甜美的声音格外的残酷，苏白还想挣扎一下。
“你通融通融，我三天没吃饭…”
“不行。”
“嘟嘟嘟…”
苏白脸都蒙上了一层灰色，听着耳边的忙音，抱着元宝暗自神伤起来。
……
第五天，苏白双手撑着两个床边，身体悬空，坐着俯卧撑。
低级船票不能去上层区域，活动范围只有甲板。
站在甲板上看宇宙，一开始还挺有新鲜感的。
可时间一长，千篇一律的黑色中带着点点星辰的亮光，偶尔能碰见一艘其他星舰，或者实力强横的独行机甲。
实在没什么看头，闲不下的苏白只有在船舱内用各种办法压榨身体，吸收金物质一点点强化。
然后翻翻星网的信息，据说高级仪器能将意识连接星网，是人类的第二世界。
可惜他只是个穷B，手腕上的仪器还是联邦免费赠送的。
“九百…八十一…呼哧…九百八十…二…”
苏白额头青筋暴起，脸颊通红，喘着粗气。
背上体型娇小的元宝蹦蹦跳跳的企图施加点压力，嗯…它可能对自己没一个清晰的认知。
滴——
这时舱门被打开，苏白这才想起来，现在在第三站接乘客，应该是另一个乘客来了。
他抬头，想要打个招呼。
可汗水涔涔的脸，就像被勒住了脖颈，快要窒息而亡的人一样。
饶是那张还算俊秀的面容，都驾驭不住这么恐怖的样子。
要在苏白面前放一面镜子，他自己都能被吓着。
更别说打开门，毫无心理准备的宋然了。
苏白咧嘴，想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在未来几天的室友心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不料本就狰狞可怖的模样配上一口大白牙。
宋然大脑瞬间宕机。
数秒后，苏白疑惑这人怎么没反应。
“啊——！鬼啊——！！！”
一声像要刺破云霄的尖锐高音响起，接着一个鞋底在他眼中飞速放大。
嘭！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真没事，打扰你们工作了，抱歉。”
宋然送走了安保人员，关上舱门后，满脸歉意的望着苏白。
“那个…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说着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实在是刚才太吓人了，一进门有个鬼冲你笑，这谁遭得住。
苏白面庞上一个鞋底印清晰可见，冷着脸打量着宋然。
小白鞋，牛仔裤，白T恤，纤细的身子，个儿倒算高。
微卷的黑发到肩膀上一点，标准的瓜子脸，两道柳叶眉细长柔弱，水汪汪的大眼睛饱含歉意，高挺的鼻梁下小嘴嘟着。
明明是我挨了一脚，你委屈个der啊！
最后又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关键部位，索然无味，兴趣全无。
“算了算了。”苏白摆了摆手，“我叫苏白，接下来几天好好相处吧。”
宋然一喜，不追究就好，那个鞋印半天都没消，下脚确实是有点狠了。
“你好，我叫宋然。”
顿了顿，又用中性，甚至有些偏清脆的声音补充道。
“性别，男。”
苏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