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日白静的衣服扔在地上,张翠心里不安想给她拾掇好,无意间竟摸到了异样的东西。
她心里了然,悄悄的把衣服收好。
白静已经烧的有些迷糊了,浑身滚烫,也没听清张翠的话。
好不容易把衣服给她穿好,她却连站都站不稳。
崔焰嘉被怒火冲晕的头脑,此刻也清醒了几分。
他大步跨上前,拦腰把白静抱了起来。
手里的分量轻的让他有些不敢相信,15、6岁的女孩还没几袋子石灰重。
崔焰嘉不敢使劲,怕她会疼。
小心翼翼的抱着白静走出了白家大院。
打开车门把她放在副座上。
关好门后,却看到尾随出来的张翠和打猪草小分队的妇人们。
崔焰嘉点了点头,麻溜的上了驾驶座。
车子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的开远了。
张翠悬着的心才落回了腔子里。
面对同村妇人们指责的眼神,她也只讪讪的不敢解释,埋着头快步走回了白家。
张翠靠着院门松了口气,抬眼却看到昏迷着的白老太、黄阿婆还有不知所措的王金桂。
她冷冷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回了里屋,再不想出来了。
而此时的白静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
崔焰嘉的油门轰到了底,一路风驰电掣的把她载到了陇县人民医院。
办理住院手续时,护士们大声责问道
“你们家怎么这样打孩子!打了一身的伤还不解气,还用盐水泡!”
崔焰嘉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白静的亲人居然会狠心到这个地步。
自己的亲骨肉啊,居然给她上刑!
只恨刚才没把那几人挨个揍一遍!
白静这一病足足烧了两天两夜。
还好伤口只是看着瘆人,没有伤及肺腑骨头。
白静一直都在做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穿越前,她站在34层loft落地窗前,喝着红酒,看着窗外灯火阑珊、霓虹穿梭的城市夜景,高楼大厦间的景致让她格外入迷,她喜欢站在高处,正如她一直奋斗的人生一般。
屋里放着‘city of stars’,昏暗的灯光下,她穿着新买的丝绸睡袍,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摇晃的红酒杯,在灯光下就像盛满了半杯红宝石。
白静太开心了,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时代。
再也不用在那个鬼地方受罪了,太好了!
等下,那个鬼地方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什么大院…
白静慢慢的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传到她耳边
“白静,你醒啦?”
如梦初醒的白静盯着医院天花板,心如死灰。
想起来了,是白家大院…
男人还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
白静盯着崔焰嘉,眼神有些失焦。
崔焰嘉心里咯噔了一下,焦急的走上前,单手覆在白静的额头上。
“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白静一听这话,没好气的把他手拍开
“崔大叔,你就盼我点好吧”
嗓子干哑的像是老牛拉破车。
崔焰嘉大笑起来
“还好,还好。你等着,我去叫医生”
医生给白静检查了一遍,表示她已经没事,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崔焰嘉这才放下心来。
白静喝着崔焰嘉端来的温水,小口小口的吞咽着。
没办法嗓子还是有点疼。
崔焰嘉四仰八叉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角含着笑。
白静倒是坐的笔直,她瞥了一眼崔焰嘉,眉间微皱
“崔大叔,你能不能坐好”
这人永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崔焰嘉有很多话想问白静,比如她为啥告诉别人他是她表舅,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再比如想不想他帮她报仇。
但这些话在看到白静睁眼那一刻,他都忘了。
小姑娘实在坚韧,一身伤愣是眼泪都没掉一颗。
护士给她上药,崔焰嘉在帘子外听着她‘嘶’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这样的性子,活该是个爷们,可偏偏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崔焰嘉哪里知道,白静心都乱成一锅粥了。
她怎么来医院的,她不在乎。
崔焰嘉为啥在,她也不在乎。
她唯一在乎的是,她的活命钱和录取通知书都没了。
白静天生就是个沉得住气的,越是急越是凶猛的时刻,她反而越耐得住性子。
她心里在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办,胃口也不大好。
崔焰嘉却有些担心了,这小姑娘醒来后越来越沉默,饭也吃不下,应该还是心里装着事…
直到出院那天,崔焰嘉把她那套旧外衣拿出来时,白静整个人都亮堂了。
“这…我这衣服怎么在这儿!”
“你二婶给你收好的,也是她让我带你来医院的”
白静几乎是用抢的,拽走了她的旧外衣。
崔焰嘉觉得有些好笑
“这破衣服我都准备扔了,想着要带你去买新的,总不能穿病号服去吧…”
白静闷不吭声的把衣服翻了个面,里衣上缝的袋子露了出来。
阵脚密密麻麻,又歪又斜,活像几条大蜈蚣。
在崔焰嘉的注视下,白静掏出了那封录取通知书和零零散散的票子。
“好家伙…”
崔焰嘉眉毛一挑,简直想给她喝彩了。
没想到这破外衣还内有乾坤。
焦虑多日的情绪一扫而光,白静笑着对崔焰嘉说道
“谢谢你,崔大叔”
这一笑没有含羞带怯,只有坦荡荡的真诚。
可就是这样的笑容,犹如清晨的朝阳一般映射在男人的脸上,让他的脸不自觉的染上了红色。
崔焰嘉咳嗽了一声,转过头有些别扭道
“你换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在病房里待了多日,走出医院那一刻,终于又看到了阳光。
白静闭上眼睛,轻仰着头,惬意的深呼吸了一口。
女孩的侧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毛茸茸的,还有些婴儿肥的稚气。
像水蜜桃。
崔焰嘉是这样想的。
“你想吃啥?”
两人轻车熟路的上了车。
白静一听吃的,不客气的说道
“肉,最好是酱肘子”
于是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国营饭店里。
服务员把酱肘子端上来那一刻,白静的眼睛都冒精光了。
崔焰嘉也有些馋肉,白静住院三天,他就陪同了三天,吃的是清粥小菜,肚子里都没油水了。
白静拿着筷子,死死的盯着酱肘子,咽着口水问道
“能吃了不?”
崔焰嘉严阵以待,提起筷子,发号施令般的说道
“开造!”
于是在陇县国营饭店大厅的一角,一大一小两个饕客吃的凶猛异常,让食客和工作人员都不由得侧目。
饭店经理姓马,是新上任的。
看着两人,一个旧衣破布,一个不修边幅,心里有些厌恶。
他唬着一张脸问取餐窗口的厨子
“这两人怎么进来的?”
厨子如实回答
“从大门进来的”
马经理觉得脑门疼,挥了挥手让厨子去忙。
而崔焰嘉和白静在经过第一轮凶猛的用餐后,肚子终于有货了。
可酱肘子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崔焰嘉没想到,白静小小的个头,饭量却挺大。
但既然要吃,就得吃饱。
说着就对服务员招手,表示要补票再点菜。
一直在一旁的马经理终于寻到空子了。
他走上前,皮笑肉不笑道
“本店点菜只有一次,不能补票再点,下次再来吧”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这是明晃晃的撵客了。
崔焰嘉这几年大江南北的到处闯荡,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他财大气粗的掏出钱包,拍在桌子上说道
“差钱还是差事,直说吧”
马经理迟疑一秒,他没想到一个叫花子居然还挺有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