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孤雾白眼中含笑。
于他而言,能重活一世,还能提前与她相遇,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
也幸亏他重活一世在出身方面没有发生变化。
否则,他若是重生在一个贫寒到一年到头连几两碎银都拿不出还整日因鸡毛蒜皮闹得鸡飞狗跳的人家,他想给她调养身体,无疑格外艰难。
然而再难养,也得养。
她是他的妻啊。
从他决定把人留在身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生出了要好生照顾她的想法。
这是他给自己主动背负的责任。
甚至是使命。
岁岁迎上他的视线,察觉到少年眼中有笑痕划过,隐藏在心中的绝望也变得明朗起来。
似乎只要留在少年身边,她就能一直享受这样的舒适。
人不该贪心。
但人的本性里就是有贪心的一面。
这是岁岁第一次生出贪念,妄念。
也是岁岁第一次生出那么强烈的想要去为留下做点什么的想法。
她想,留下吧,竭尽所能地留下。
岁岁想起过往经历的一切,以及她学会的东西,说:“奴性子安静,听话,无论世子吩咐奴做什么,奴都会去做。”
“至于奴不会的,奴可以学。”
温孤雾白问:“那你会什么?”
岁岁认真地想了想,答:“奴会做饭,会浆洗衣物,会下地做农活,不论春夏秋冬,只要世子需要,奴都可以很早起来为世子做这些。”
她又补充:”通宵达旦也可以。”
温孤雾白眸光渐冷。
这便是她先前过的日子?
岁岁藏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
她不太会察言观色,尤其温孤雾白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便令她更加看不出来他的情绪,也更忐忑。
岁岁挺怕他突然改变主意的。
就像花楼妈妈。
妈妈花钱买了她,把她带回花楼,让她脱离苦海,起初岁岁是欢喜的,是对妈妈心存感激的。
可是很快,岁岁悲哀地发现,花楼不是她的生机,而是另一处苦海。
花楼妈妈在一堆女孩的对比之下发现她不聪明,不突出后,开始嫌弃她,厌恶她,一遇到不顺心的事便拿她出气。
直到……那日晨间,她被花楼妈妈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得打碎了一个花瓶。
花楼妈妈气急之下,抢过岁岁手中的鸡毛掸子,将她推倒在地,打了一顿出气后,又将她带到牙婆的住处,以三两银子的价格卖掉。
三两……
花楼里待客的几壶酒、几样糕点,或是当红姑娘们身上的绸缎,头上戴的几件首饰、腕间粗些的金链子……
这些冷冰冰的东西,都要比她一个大活人身价贵。
这样不停被卖,不停被嫌弃,被打骂,再被当做货物估价的日子,令岁岁害怕,也令岁岁绝望。
她想结束这样的日子。
眼下是一个机会。
岁岁打定主意,意图继续说服温孤雾白,她瘦得腕骨突出的手抬起,一根手指从被窝里伸出来,竖在温孤雾白眼前,弱弱地说:“奴胃口小,不容易饿,养奴不费粮食。世子,奴只需一日一顿饭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