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楚甜准备回家,姜眠叫王叔送她,两人在门口分别。
姜眠转身走上楼梯,看见周泽序和秦墨渊从一楼书房出来,似乎要出去。
“周泽序。”她站在台阶上喊他。
周泽序脚步一停,循着声音方向看去:“有事?”
“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周泽序唇角微勾:“怎么,想让我回来陪你吃饭?”
“晚上我做饭。”
拜年时欠了他半顿饭,姜眠打算今晚还了,再添上半顿,当作一顿散伙饭。
有始有终。
周泽序站在门口,长身玉立,那双桃花眼饱含深情,嗓音也带着几分缱绻:“周太太亲自下厨,我当然要赏脸。”
秦墨渊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斜他一眼默默出去了。
周泽序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定定站了几秒才弯腰换鞋。
“我尽量早点回来。”
“嗯。”
姜眠眼睛一眨不眨,安静地目送他,像无数个清晨那样。
只是以前的地点是在楼梯转角处。
每个工作日,周泽序都会在七点半准时出门。
婚后,姜眠定了一个七点二十五的闹钟,哪怕前一晚折腾地再晚再累,只要闹钟一响,她就立刻起床,然后偷偷躲在转角处目送他上班。
后来感情淡了,闹钟并没有取消。
但她很少再看见周泽序的身影。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大门缓缓合上,那个背影也留在了门外。
姜眠埋头坐在台阶上,眼底一片潮湿。
赵姨换好床单被套从客房出来,看到她,赶紧跑过去:“眠眠,你怎么坐在这里啊?”
姜眠吸了吸鼻子,抬起头:“赵姨,您下午能教我做菜吗?”
“没问题啊,我教你几道拿手好菜。”
赵姨的拿手好菜每道步骤都极其复杂,姜眠听她讲了一遍就知道自己学不会。
散伙饭还是得悠着点,千万不能把周泽序送进医院。
“要不您教我煎牛排吧。”
姜眠觉得煎牛排的难度系数和危险系数应该不大,煎熟再撒点胡椒粉什么的就差不多了。
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厨艺。
牛排不知道煎坏了多少块,要么生的,要么熟过头。
总之,色香味俱不全。
看着所剩无几的牛排,赵姨给她出主意:“这样吧,我给你煎好放到恒温箱保温,等二少爷回来你就说是你煎的。”
“不用了,我自己来。”
姜眠拒绝她的一番好意,把失败的牛排装进塑料袋递过去:“赵姨,这些您拿回去喂大黄,还有今晚您和王叔回老宅住。”
如果让赵姨知道离婚一事,公婆应该也会知道,姜眠不想影响他们度假的心情,也不希望他们从别人口中得知。
赵姨实在不放心,出门前还在叮嘱:“1号冰箱里有现成的炸鸡块,微波炉高火加热五分钟就能吃。” “好,知道了。”姜眠走上前抱了抱她:“赵姨,谢谢您,您对我真好。”
“你这孩子,和我见外什么,二少爷他不挑食,你做什么他都爱吃,牛排用完了你就做炸鸡块,明天我过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赵姨又叮嘱了好几句才钻进副驾驶。
黑色宾利缓缓驶入暖黄的夕阳中,生命中少有的温暖在渐渐远去。
姜眠伫立片刻,返回厨房继续煎牛排。
可能有了多次失败经验,最后两块牛排卖相还不错,放入恒温箱后,她又做了水果沙拉和炸鸡块。
一直忙到五点半,她给周泽序打语音,无人接听。
时间还早,姜眠也不着急,去储物间找了两支电子蜡烛,又去楼上把梳妆台上的花瓶拿到餐厅。
简单布置好餐桌,她又给周泽序打语音,过了十几秒电话才被接起。
姜眠问:“你几点回来吃饭?”
“泽序哥不回来吃饭了。”秦沐沐的声音响起:“他刚做……做完运动,在洗澡。”
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又沙又哑。
做的什么运动,不难猜出来。
姜眠没作声,直接挂了电话。
看着桌上极简的浪漫,她自嘲一笑。
和周泽序的开始只有一张结婚证,结束也只需要一张离婚证,无需其他任何仪式。
是她头脑发昏,没有认清现实,想给这场短暂的婚姻一个有心意的结束仪式感。
可是她的心意那么微不足道,周泽序压根不在乎,否则也不会说好要回来吃饭,还一声不吭放她鸽子。
也许是积攒了太多的失望和委屈,到了这一刻,姜眠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去厨房将一块牛排装盘,端到餐厅摆在周泽序今晚本该坐的位置,又给他发去一条微信:【明天上午九点,西城区民政局见。】
做完一切,她去衣帽间拿走过年收到的两副耳钉,是周泽序明确送她的礼物。
既然离婚分不到什么财产,那这两样东西就当是补偿,补偿她逝去的三年。
下楼时她去厨房打包带走另一块牛排。
答应半顿饭,那就是半顿。
走到门口,姜眠抬手,“啪”的一声关灯。
干脆又利落。
这座承载她酸甜时光的别墅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落幕了。
豪门世界的体验卡即将到期,灰姑娘要回到平民世界。
再见了。
那段无始无终的爱情。
……
姜眠打车回到云景花园,开门进去,楚甜正躺在沙发上点外卖,看到她提着饭盒,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
“你回来的太及时了,中午吃了赵姨做的饭,我又看不上外卖了。”
她以八百米冲刺的速度接过饭盒冲向餐桌,迫不及待打开:“牛排啊,赵姨懂我!”
家里没有刀叉,她直接用筷子夹起往嘴里塞。
姜眠友情提醒:“我做的。”
楚甜对她的厨艺不了解,闭着眼吹:“周泽序这小子好福气啊,散伙饭还能吃到你亲手做的牛排。”
“他还没吃。”姜眠坐到她对面,底气不太足地问:“味道怎么样?”
楚甜咬了两下,又来一句:“周泽序这小子好福气啊。”
“什么意思?你复读机附身?”
楚甜把完好无整的牛排从嘴里拽出来:“他躲过一劫。”
姜眠:“……”
不信邪地凑过去咬了一口,发现根本咬不动。
“一定是牛排的问题。”她心虚地打开手机选外卖。
“对对对,胡椒粉就没问题,入口即化。”楚甜端起水杯一口气炫了大半杯。
最后两人还是点的外卖,姜眠数着米饭和楚甜同步离婚进度,楚甜听完气炸了,边吃边骂。
骂的正起劲时,门铃响了,姜眠起身去开门。
周泽序站在门外,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是出门前那套,衣服没换但人却像换了一个。
神清气爽,精神抖擞,连头发丝都充满活力,在他额前随风拂动。
“饭是你自己要做的。”他垂眸睨着姜眠,眸底一片冰冷:“又冲我撒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