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宿龙王庙
八月正午的太阳,毒辣还未完全褪去,一行人正走在东阳山弯弯绕绕的小道上。
一路同行的还有已经是青峰派弟子的刘大山,大山因未通过青峰派的三年测验,选择入伍军营,吃公家一碗饭,不至于打一辈子渔。
刘大山借“拜月节”回家探望父母,这次离去,就是要踏入军营。十八岁的大山在一身褐色粗布长衫的映衬下,加上古铜色的面庞,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不少。
对于常年出海的渔民,皮肤已经习惯了太阳和海风,而三个孩子却是叫苦不迭。
大山与卓玲的父亲担任此行的向导,卓玲的父亲常去东阳城卖腊鱼,饶有兴趣的给他们介绍东阳城的繁华。热闹的集市、馋人的小吃、挑花眼的布行等,大山也向他们描述青峰山的高大俊秀,还有在青峰派修炼的经历……
三人听得迫不及待的想一步迈到东阳城,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临行时江逸舟看着父母亲难舍的眼神和好友大壮复杂的表情,心里难受的滋味一直都未消掉。
一路新奇的景象和对未来修炼的憧憬,已经让心情逐渐好转,而此时太阳晒得众人已是汗流浃背,赶路的疲惫已经让他们无暇想其它。卓玲时不时抬头看看前方,两个脸颊通红通红的,额头细眉微蹙,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江逸舟已是累的快趴在地上了,心里还在默默的坚持着。卓玲的父亲自己肩挑两框腊鱼,也已是衣衫湿透,往前找到一片树荫,叫众人在树下歇脚,随即各自从随身带的包袱中取出干粮和水袋,坐在地上补充体力。
江逸舟一边啃干粮,向坐在对面的刘大山问道:“大山哥,怎么看你感觉不累呢?”大山笑道:“我虽没能继续留在青峰派,可三年修行并不是白修炼的。我青峰派功法《乾坤气清诀》已练至第二重……”
“哈哈哈,大山哥,修炼三年才练到第二重,你没有修道的天赋啊!”坐在旁边的卓强哈哈大笑,卓强性子直爽,心里有啥一吐为快。
刘大山举起拳头,佯装要打卓强的脑袋,吓得卓强身子歪倒在一边。大山收回拳头,淡淡说道:“你小子别小瞧人,你练练试试,说不定你第一重也练不成,以为谁都跟‘霜清剑祖’一样逆天吗?外门弟子大都是二三重境界,能在三年内突破第三重的凤毛麟角。不过三年修炼下来,体质也比普通人强多了。”
江逸舟疑惑道:“大山哥,什么是外门弟子?”
“刚入道青峰派的,就算外门弟子,外门弟子通过三年期满测验的,就能成为内门弟子,只有成为内门弟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峰派弟子。”说着,刘大山从怀中掏出一枚云白色环形玉佩,“这是外门弟子的信物,内门弟子的则是天青色。进入山门必须佩戴信物,出山门则不可佩戴。我这次去东阳城,凭这个玉佩才能被分配入军营。”
江逸舟、卓玲、卓强三个人好奇的挨个摸了摸玉佩,凉凉的,摸着很舒服,然后大山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怀中。
卓玲说:“大山哥,你能不能把那个乾坤什么诀教我们呀,提前让我们练练。”
大山看着卓玲,严肃的说:“小玲子这么着急学习?青峰派有禁令,本派功法概不外传,一旦违反门派禁令,是要被废去一身修为。你们马上就是青峰派弟子了,不在乎这几天的。”
卓玲听后,抱歉的朝大山吐了吐舌头。
空气有阵阵的风吹来,把身上的汗水吹落了,众人休息了片刻,这才继续赶路。
天空中大团大团洁白的云朵,随着风的方向,徐徐向北方飘去,仿佛比他们更着急赶往东阳城。有风的吹佛,下午一路走来,倒也凉爽适宜。
暮色将至,目光望去,已能远远的能看见东阳城长长的、土灰色的城墙了。
因有三个孩子同行,脚程要比平时慢了许多,下午赶路时刘大山说,东阳城中青峰派新弟子接引时间已过,只能明日一早赶去报名,众人不免有些许失落。
卓玲父亲凭借以前来东阳城卖货的经历,告诉大家,在城外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龙王庙,晚上可在那儿过夜。
龙王庙在东阳城东门外五六里处,众人赶到时,天已发黑,庙门外远远听到支支吾吾的二胡声传来。身为女孩子的卓玲胆子小,拉着父亲的手说道:“不会有鬼吧!”。父亲说:“别害怕,这儿离东阳城那么近,不会有事。”
刘大山安慰道:“小玲子,别害怕,有大山哥在。”
“还有我呢!”卓强不服气的说。
众人一齐走向庙内,小小的庙宇破败不堪,房顶已有一个大洞,庙内正中的是一尊端坐的龙王石像。石像已然破旧,龙王头戴的帽檐已断去半截,手中的石雕如意也仅剩一半。
却也没有想象中那样鼠虫乱爬、蛛网横生,庙内地上各处散落着一堆一堆的干草,看似偶而有人在这儿过夜。只见一个身着青黑色破旧布衫的干瘦老头,坐在龙王石像前,腿上放着一把二胡。见几人入庙,二胡声停,抬起头看向几位。
卓玲的父亲放下肩上的担子,稍一弯腰,双手抱拳,向干瘦老头说道:“不知老人家在此,多有打扰。”
“不打扰,没想到这么破旧的庙还有人来,你们这是?”老人略有疑问。
“我们前去东阳城卖货,天色减晚,城内没有亲朋,便来此处落脚。”卓玲的父亲答到。
“哦哦,你们请便!”干瘦老头冷漠的说道。说罢,继续自顾自拉起二胡。
卓玲父亲在墙角寻一堆干草,散开在地上铺了一摊,让众人坐在上面。在“支支吾吾、嘈嘈杂杂”的二胡声中,几人吃完了干粮,卓玲父亲还把自己干粮分出一点递给干瘦老头,老头停下来,把二胡放在身边,接过递来的干粮,细细咀嚼起来。
“老人家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卓玲父亲问道。
“一个人浪迹江湖,身无分文,四处为家。”
“家人呢?亲戚朋友们呢?”
“儿子干了错事,被官府抓走了,至今杳无音信,我是出来寻儿子的。”老头脸上泛起一阵沧凉的表情。
夏旸朝法制严苛,犯杀人奸邪者,须发配边疆充军,边疆多苦寒之地,西南边疆多战乱,北方边境严寒至极,许多人去了九死一生,除夏旸朝军人驻守外,被发配去充军的多有逃兵。卓玲父亲以为老头的儿子被发配边疆当了逃兵,看着老头伤心的表情,便不再多问。
“几位去做买卖还带着孩子吗?”干瘦老头警觉性很高,像是有一定江湖阅历。
“实不相瞒,我跟他是去做买卖,顺便护送这三个孩子去东阳城青峰派报名。”卓玲父亲指着刘大山,并没有完全讲实情。
一听到青峰派,老头提起精神,“青峰派可是当今江湖第一大门派,能入青峰派修道,将来大有可为。”
“有没有作为皆看造化,至少不要像我打一辈子渔,每天风吹日晒,少受些苦。”
东阳城在青峰派的管辖下为百姓分田减税、引富济贫,一片太平祥和、安居乐业,鸡鸣狗盗之事鲜有发生。所以,卓玲的父亲带众人才敢安然夜宿龙王庙。
月亮又爬上天空,两位父亲再谈了一会话,便相继睡去,已经赶一天路的几人,早已疲惫不堪,沉沉睡去,不多时庙内已经鼾声四起。
月光依旧明亮,一缕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在庙内破旧的龙王像上,干瘦老头独自闭目站在石像前方,双手合掌放置于胸前。
月光照耀下,老头干瘦的双手覆满鳞甲,手指已变成利爪,利爪中心漂浮着一颗蓝色光团,龙王石像上的双眼也蒙起薄薄蓝色光晕。
这时,庙外的树上,一只斑鸠鸟“咕咕咕~咕咕咕~”的啼叫了几声,加深了夜的寂寥。
片刻,又复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