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章 惊,原来是穿书
天似漏了个大洞,自昨夜下起的雨到今天都未停。
衣裳湿黏在身上,镣铐在手上。
昨儿白日还是主子下人,到现在主子还不如下人。
墨家老太太夜里就吞金自尽上了路,一席草席子裹着拉去东门五里地的乱葬岗。
至于姨娘小妾,还有未出嫁的庶出小娘子,要么被身边婆子了结性命,免了以后的受苦受难。
要么是肩胛骨刺字送去官营。
天蒙蒙亮墨家一干人等就被押送出城。
“流放之路,尤胜黄泉路。”
一路上哀嚎不断,有涕泪横流的,有装疯卖傻的,还有的如行尸走肉,闭口不言。
林亦扇现在只想一个踩空穿回现代,老天爷似乎也比较有同情心,成全了她一半。
“啊!”
突然响起一声女人惨叫,倏尔又接连响起两声。
女犯用得是三人一组的并连镣铐。
左右两边的丫鬟裹了小脚,走不了远路,雨急泥滑,一个人摔跤就扯着其他人跟着摔。
林亦扇在中间,累不累脏不脏先不提,屁股已经快成八瓣了。
骨头都要给她摔裂开了。
“赶紧起来!继续上路!”
身披蓑衣的押送差役挥着鞭子在空中抽了一鞭,“午时前不到驿站,今晚就到不了下个路亭点!”
怕挨打,三人再痛也得爬起来。
出了通州城,往西行三个时辰,赶在午时到了城西驿站。
湿滑泥泞路面早就浸湿了软底绣花鞋,饥寒交迫,又淋了一整夜雨,林亦扇冷得牙齿打哆嗦。
避雨的凉棚不避风。
想着还要路行千里,林亦扇恨不得自己立时昏死过去。
长这么大她哪里受过这种罪?
“你,你,还有你!都给我出来!”
押送官员在女犯和男犯中各点了二十几号人,带到驿站后院墙下跟人办签契赎身。
虽说都是奴婢,但多数人手里攒下积蓄就早早赎身脱籍,在外置业。
遇到主家抄家大罪。
外面也有血亲来赎人,回去又是一家子团圆。
虽说是心照不宣的事,但还是要做得隐蔽。
路途遥远病死大半也不稀奇,还能省下粮食。
一中午时间,剩下的奴婢里面就只有林亦扇和另外两个小丫头。
押送差役给犯人分发两个糙饼和半碗热水,然后又换班到驿站内厅吃热气腾腾的饷午饭。
“这雨不停,怕是不好。”
“墨家父子估计走不出十里地。”
“再不好,抬也要抬到荒平寒。”
……
等休息时间一过,一行犯人锐减成五人。
下午继续冒雨行走,林亦扇一路上都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视线不停地往前面男人的脊背飘。
她要怎样讨好墨三公子才能让他带她脱离困境?
早知道他是修仙大男主,她也不会成天躲在小隔间里混日子。
趁他还是世家公子的时候就狠刷一波好感。
至于为什么会看《欲欲仙途》这本男频小说,也是因为一字之差。
几个月前,林亦扇看某音视频博主推的鸡腿文。
到浏览器刚打出欲欲两个字,后面就推送出全名,当时她还觉得大数据善解人意,也没多想就点了进去。
除了开篇第一章的前几页,剩下上千章她都没看。
林亦扇要看的女采花文。
哪里是什么凡间小子逆袭到修仙界当大佬的高能爽文?
后面再返回某音看视频才发现是《欲欲成仙》,不是《欲欲仙途》。
事已如此,再后悔也没什么用。
两次机会她都完美错过。
远离通州城,石块铺垫的道路完全成了山林泥路。
百年树木层层交叠,错生的枝桠把灰压压的天挡成一条污水长沟。
雨声和镣铐声相互碰撞,莫名有种诡异的和谐。
“扑通”一声,小丫头秋末栽倒在地,紧接着又是茶末。
林亦扇在最后,也被扯带着跌倒泥水里,反正已经成了泥人,也不在乎再裹一层。
“起来!”差役怒喝一声,不见反应,挥手就想抽一鞭子,但被前面骑马的皇城司司役止住。
“住手!”
天气恶劣,冒雨赶路,病死在路上是迟早的事。
差役哪里不知道,抽一鞭子反而行好事,要小丫头不吱声就当是死了抛路边林子里。
被人捡回家又或者逃跑也是条活路。
现在被皇城司司役救下,还得继续流放,等真的到了荒平寒就是求死无门。
“官爷,行行好,两个小丫头好像病了。”
林亦扇摸了摸两个小丫头的额头,一个发热,一个发冷,又贴了贴自己额头,她好像也有点发热。
皇城司的两名司役对视一眼,只想尽快处理完这些人回去交差,哪里是真要监守着去流放之地?
看已经有人生病,再扫向墨家两父子,只说了句把人拖绑到粮车后面,又继续骑马赶路。
得了这话,林亦扇本来还以为小丫头有救了,等看到差役的行径,眼里只剩惊恐。
周身不寒而栗。
拖绑就是字面上的拖绑,把人捆在粮车后面,然后像拉货物一样的在泥地里拖行。
“她们已经没了,别捆了…”
林亦扇木讷讷地轻念,可毫无用处,她只能拿她们是小说里的纸片人做借口。
转眼望向前面已经走远的几道身影,鼻腔有些泛酸,脚下的路好像怎么都走不完。
……
浓云堆积,天色转暗。
林间开始响起动物的嚎叫,粮车后面的拖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黑夜一起消失。
雨水坠得人走不动路。
不知道过去多久才终于看到挂着灯笼的路亭点。
仅剩的三人被关进柴房。
暂时的休息终于可以喘口气,冷意让人快没了知觉,只有被磨破的双脚传来的痛感让林亦扇感觉自己还活着。
押送差役送来饭食,是三碗杂菜羹。
本来瘫倒的身体,在看到热食的一瞬间又迸发出求生力。
林亦扇迫不及待地端起自己的那一份,缩回墙边小心地吹了吹碗,热食进嘴,虽然有些烫,但身体跟着好受许多。
火焰如豆苗的油灯似乎也多了暖意。
想着要离开这个吃人的处境,林亦扇喝了两口杂菜羹又冲干柴堆边的父子俩笑了笑。
“公子,你们也快喝一点暖暖身子,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还是能吃的。”
墨无鸣一贯地镇定,并没有立即去端碗,淡淡扫了一眼全身泥泞的只能看清眼睛的叫花子,没做理睬起身取油灯生火。
还不等火堆生起。
柴房门被打开,皇城司司役持佩刀走了进来,眼神里的杀意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着这种人连求饶的话都不用说,因为他们早已麻木。
多说几句话估计只会换来手起刀落的痛快。
环顾一圈,一脚踢翻地上的两碗杂菜羹。
“……”
林亦扇死捧着自己的豁口碗,生怕被变态给踢飞,顾不得烫嘴又喝了两口。
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佩刀司役冷嘲一声,不屑地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