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今夜,她不伺候
“陛下,时辰到了,妾也该回去了。”
苏青妩陪着华云祁用了午膳,又用了晚膳,
她瞧着外头的天儿已经擦黑了,她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华云祁听着她的话,心中暗暗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些许不满伴着些许不解。
后宫之中谁人都是巴不得日日侍寝,巴不得能多与他相处一会儿,
怎的,这苏婕妤却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外头天已经黑了,难道不该顺势留下来过夜?
而她,却开口要走。
这是闹哪般?
若是她明白,她便合该知道,他拘了她大半日,晚上自然也是要她留下来的意思。
华云祁的面色微暗,眉间萦上几分不满,
“你想回去?”
“是呀,妾要回去了。这个时辰,约莫着陛下也该翻牌子了…”
苏青妩语气平淡,面上波澜不惊。
“那朕今日翻你的牌子…”
华云祁不依不饶,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
“不可,不可,陛下万万不可。
您这已经连续两日翻臣妾的牌子了。”
已经连着两日了,她正值二八年华,放在原来,十六岁的姑娘可还在念书呢,想得宠也并非在这一两日,她可不想将自己往死路上作。
若是今日又是她,明日在安平宫又是活靶子,且连续三天高强度“夜班”,谁也吃不消。
苏青妩摇着手,极力表达着自己心中所想。
“你不愿?”
华云祁面色更暗了,眉宇之间的川字也愈发明显。
见圣上变了脸色,
苏青妩理了理思绪,连忙开口向其解释,
“妾不是不愿,妾怎会不愿?
但,后宫的姐妹们都盼着陛下呢,陛下若是一连三日都宠幸了妾,
您且想想,那妾得挨多少眼刀子?
陛下可是不给妾留活路了?”
而后,苏青妩起身向华云祁的身边走去,待走到了华云祁的身边,她探了探身子,将唇贴在华云祁的耳边娇嗔地与他低语了一句,
华云祁听完女子的话,眉头立时舒展,面上的阴霾也散去了,他轻笑了两声,而后便用指尖点着苏青妩的脑门儿,笑骂了她一句“没羞没臊”,
“既如此,你今日便回罢。”
苏青妩见华云祁这般说,随即向他福了福身子,向其行礼告别。
方才,苏青妩与陛下说的那句话便是,
“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见。陛下连着两日疼妾,怎么也得让妾缓一日。”
走出承熹宫的门,苏青妩举头望月,此时月光交接,莹亮的月光倾洒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边儿。
“主子,咱们现下可是要回镜棠轩?”
苏青妩身旁的秋水开口询问着自家主子。
“秋水,你看,今晚的月色这般好,不若你陪着我一道赏赏月,散散心罢。”
苏青妩既这般提议,秋水自然不敢不应。
陛下的承熹宫到苏青妩的镜棠轩,是有一段距离的,
主仆二人伴着月色,不紧不慢,不急不慌地走在路上。
苏青妩边走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身边的秋水说话。
就这样一路连玩带闹的,待主仆二人返回镜棠轩的时候,约莫着已经是戌时前后了。
苏青妩刚一坐下,秋月便将已经预备好了的净水端上了前来,
“主子,现下天色也不早了,您净手净面后便安置了罢。”
嗯,时辰的确是不早了,苏青妩心中想着,
明儿个一早,她还得早早起身前去皇后娘娘的安平宫中听各位唱大戏呢…
就在刚刚,
她回来的路上,便碰到了乘着春恩步辇前往承熹宫的方才人,
不用想都知道,今儿个夜里陛下点了方才人前去伺候。
这位方才人乃是此回和她一同选秀进宫来的,
她的父亲是礼部的方侍郎,不高也不低的官职,
苏青妩在未曾入宫之前,便对这位方才人有所耳闻,
她全名唤作方许,在这皇城之中的同龄贵女之中,单论姿容,这位方才人着实是有资格排在前面的,
但是,说句大言不惭的,苏青妩自认为自己长得要比方才人更美些。
若是因为当初嫡母有意拘着,不让她出来与各家贵女走动,她也不会埋没这些年。
且不说远了,与她同一批选秀进来的一共有九位,在这九位之中,
她苏青妩便是佼佼者,她的姿色足以让华云祁一眼难忘,且她也是头一个承宠的新人,
这便足可见,她生得有多美。
回想选秀那日,苏家的大娘子的确是将她好生打扮了一番,
她身着流云纱制成的烟紫色薄衫,里头配着绛紫色的百合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连枝海棠…
为了与衣衫搭配,她发髻上的钗镮乃是一水儿的紫玉…
总而言之,她进宫选秀的那日所穿所戴,是她活了十六年来,最像样的一次。
从前在苏府的时候,她身上穿的便是连大娘子身边的丫鬟都不如的。
不过,
现下好了,现下入了宫成为了当今圣上的妃嫔,且居住在只属于她的镜棠轩中,
平日里,穿什么戴什么也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且,用膳就寝还有秋月与秋水伺候着,
现下的日子,于她而言,已经是很好的了。
想到这里,苏青妩心中不免泛起些许的伤感,
在没穿越过来之前,她便也是这般爹不疼娘不爱的活了二十几年,
她爹是个实打实的负心汉,她的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病逝后,不出半年父亲就再婚了,
父亲再婚后,她便再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哪怕一面,哪怕一眼…
她无数次怀疑,她那没心肝的爹是不是早就死了…
她打小儿便是跟着姥姥一起过,
后来,在她二十二岁的那年,姥姥没了,
自此,在这诺大的世界之中,她便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不管在这里或是在之前,她似乎都不曾感受过任何来自父母所给予的疼爱与怜惜…
想到这里,心中尽是怅然,
心中闷闷,自是难有好梦的,她这一宿翻来覆去个不停,竟是一夜都没有睡安稳,
次日,天光微亮,东边的天空刚露出一丝鱼肚白,
秋水从外头蹑手蹑脚走进她的寝殿,低声唤她起身,
“主子,主子,该醒醒了。”
苏青妩疲惫地睁开了眼,身子却迟迟未动,
她心中暗暗想着,
没法活了,真是没法活了,十六年了,已经整整十六年了,一个懒觉都未曾睡过,
天天起的比鸡还早,日日都要去请安问礼,
偶尔晚上还要干些鸡要干的事儿。
从前在苏府的时候,是给大娘子请安,
现下入了皇宫后,便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乌七八糟的请安与规矩,当真磨人且心烦,
待以后,她出头了有本事了,定要将这规矩改一改…
胸中虽揣着雄心壮志,但奈何现下条件和实力都没达到呢,
苏青妩怂怂地起了身,而后便坐到了铜镜前梳头上妆,
又要去安平宫看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