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丰文学第10章 煽风点火
“都怪我没用，你好好去种地吧，我一个人就可以的。”
见她没有安慰，也没有进一步的解释，江祁延话锋一转，扭身躺在床榻上盖好被子，背对着她，整套动作极其顺畅，一气呵成。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去哄哄他？还是应该信了他所言去做自己的事？
甄媄心里有些慌乱。
思索片刻，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甄媄以哄小孩一般的姿态，俯身在江祁延耳边轻声说：“别难过啦，我待会儿去抓鸭子，你去不去？”
他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有此意图，可还是没有转过身。
“那我走了啊？”
甄媄起身要走，见他依然没有挽留，便推开门出去。
江父江母正好吃了饭要下地去，桌子上的两大盘红薯都是给甄媄和江祁延留的。
她招呼一声，拿起一根红薯跟了上去。
要先看看今日地里的情况，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路上，不知怎的，甄媄略有些心烦意乱，思绪飘忽，以至于没剥皮就一口咬在了手中的红薯上。
江母觉出了她的不对，拉过甄媄的手，温声劝道：“小媄呀，你不必每日都陪俺们下地去的，延儿整日独自在家也不好，你俩可以多在一块待待呀。”
“嗯嗯我知道，我去地里转一圈就回去。”
晃了晃脑袋，甄媄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周围，默默地边走边剥。
路过的人家大都开着门有人在，吵吵嚷嚷的，有哭声也有笑声，却无一例外的锄头、铁锹都整整齐齐码在家里。
“禾子，还没死心呐，老柱家挖到的那个什么河，根本浇不赢咱村里的这么多土地，让俺看呐，你们该另谋他路啦！”
一道突兀的声音，是从他们刚走过那户敞着大门的人家传来的。
江父的脚步一顿，沉默和低压预示着即将爆发，他扭过身，怒气冲冲地快步走到了门前挂着“白玉”二字牌匾的那户人家。
因为江村是同一姓氏的宗族村，大家互相都用名来称呼。
甄媄的记忆里，甄庆曾提起过那位名叫江白玉的婆婆，据说她领了个村外面的落魄书生回来，无论家人怎样劝她都只愿此生忠贞于此一人，是段值得流传的佳话。
“俺前日就告诉过你，你儿再伐江村的老树卖，你屋里头的人就都给我滚出村去！还敢拉拢他人，你好大的胆子！”
江父愤怒至极，将右手握着的锄头狠狠地砸在了门槛上。
江母在原地看着他发疯，两只手交叠攥得紧紧，却没有上前阻止。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朝廷要兴土木，吾儿尽些绵薄之力，还有银子拿，何错之有？”那男人继续在院中叫嚣。
江父还未来得及开口，有人先一步替他出声。
“还真是忘了根的东西，他老娘江白玉最是忠贞不渝，他倒好，没了娘，当上家主就如此放肆，还教儿子卖村求生，果然是一屋子杂种！”
夫妇二人和里面那男人皆怔了一瞬，谁也没想到这样难恶狠狠的话语竟出自甄媄的口中。
她心里本就别扭又不痛快，这一下把气撒出来，倒是畅快了不少。
她大步走到江父的身侧，同他一起瞪眼瞧着里面那个边铺晒着花生，边说风凉话的秃顶胖男人。
胖男人的身侧还坐着一个瘦男人，应该就是刚才叫的禾子，见状他赶忙起身，站在了甄媄和江父那边。
胖男人见拉拢不成，眉毛一横，鼻孔里出气都快了许多。
“你……是甄家的小闺妮？你听谁说的这些？！身上连老江家的血都没有，咋好意思说俺家是杂种？真笑人，哈哈哈哈……”
胖男人由怒转笑，快被被脸上的肉挤没了的小眼却死死地盯着甄媄。
甄媄话锋一转，刚才的狠厉尽数消失：“这些话都是听我哥在茶余饭后聊起的，哎呀……是不是不该说出来的呀？”
甄家看她好欺负？她便事事针对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她眼眸低垂，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晒红的小脸可怜兮兮的面向身旁的江父，继续演。
“不是您说甄家在江村，除了地少了点儿，其他都与大家一样的么？如今连我也是江家的人，是您的儿媳妇，倒由这个卖村的杂种欺负着了？”
经甄媄一挑唆，江父的火更大了，他用锄头指着胖男人，嗓音极其洪亮，掷地有声：“你，秦榕，带着你家的人一起滚出江村！”
周围的几户人家纷纷跑出来围观，秦榕走出门瞧见，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呸，老子早就不想待了，这村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旱成这样还种个狗屁的地啊！大家谁想和我一起去不闹灾的地方啊！有我秦榕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粥喝！”
甄媄的心都悬起来了，这人如此离间村民，若是今日真有人跟着他走了，村长江父还如何稳得住民心？
然而众人有人小声讨论，有人咬牙切齿低低臭骂，还有人轻声嘲笑，就是没人站出来跟随他。
见状，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回屋收拾起他一地的花生。
“就瞧不起你们这副呆样儿，甄庆，江柱是吧，老子记住了！”
众目睽睽下，秦榕带着他媳妇收拾好了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村。
“小媄啊，别害怕，老头子不会让他们再回来了。”一直没吭声的江母走到甄媄身边，轻言安慰。
“我没事，您别担心。”
甄媄这时候也不演了，站到秦榕家的大门槛上，向围观的村民们做保证。
“待我确定了祁延河的大小，一定让大家都浇上地！”
江父向甄媄投去赞许的眼神，眸光中似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对！你们先回家，算算种子，没有的和不够播种的，可以上俺家领，俺家种子多！”江母适时补充。
“真的？”
“老柱哥儿啊！咱几个真是太感激了！”
几个壮实的中年男人带着自家小伙子向三人鞠了一躬，这场面看得甄媄不禁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