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老广叔
老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酒席。”
意思是戍守边疆的军营常年矗立,红白喜事的酒席上人来人往。
可是方仁和雷远却有些不同。
这两个少年自从一头扎到广场流水席上,就从始至终没挪过步。
尽管旁边的人来来往往换了几茬,他们却好像还是意犹未尽。
此时天空阴云四合,飘起了小雨,酒席也临近尾声。
其他人见状都纷纷离开广场,要么准备提前避雨,要么想找个地方盘点一下上午的营生。
只有那两个少年浑不在意,披着薄衣,敞着胸膛,还在努力打扫最后一点盘底儿。
用方仁的话讲,这叫“吃饭不干净,荒年要闹病。”虽然他也不知道何为荒年,但是只觉得这些从书中得来的词汇总是很迷人。
雷远一手拿着鸡腿,一手夹着一个肉丸子,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下口,是先吃鸡腿还是先吃肉丸?
这鸡腿是用仙界芙蓉鸡为主材,味道鲜嫩多汁,唇齿留香。
而肉丸是用附近山林之中的野生薰香鹿为主材,也是劲弹爽口,回味无穷。
更重要的是,它们都是这桌流水席上仅剩的两道美食,吃完这口,想要再吃,可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就在雷远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不知道离他不远处,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热切的注视着他。
那人是流水席的主厨之一王大婶儿。
王大婶儿今年三十六七岁,白白胖胖,个子中等,在千元矿已经忙活了将近十年了。
她不仅喜欢做美食,而且更喜欢看别人品尝她的美食。
尤其是,当对方长得跟他离家在外的胖儿子又是很像的话,那她的目光就更加热切而充满期盼了!
不过通常大家都接受不了这种注视。
原因嘛,自不必用说了。
所以当方仁低下头,偷偷告诉雷远的时候,这小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从脚趾头一直麻到脑瓜顶。
一着急将鸡腿和肉丸子同时塞进了嘴里,噎得他双手直抹脖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之后也许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情绪,也许是真的兴致使然,跟方仁讨论起有关修仙的话题。
“我说大头,你说饭菜这么香,为啥修仙的人非要屁股不可?”
“什么屁股?那是辟谷!必须的必!”
“嗯,就当是辟谷吧,那你说这些人一辈子不带吃饭的,那活着还有啥意思?”
“没有意思,大家能都挖门盗洞找关系,争先恐后去那修仙门派吗?
你别忘了,如果咱们也成功进入了修仙门派,今天这顿就可能是咱们在矿上吃的最后一顿!”
听到这,雷远的脸上忽然僵硬起来。
一时间好像肚里的肉丸子和鸡腿儿,已经变得有些苦涩了。
“再说吧,要是修仙没意思,那我还做回凡人,有吃有喝多自在!”雷远不置可否,想问的问题也忽然没了兴趣。
这时候雷声阵阵,如鼓角争鸣,还没等二人有所行动,核桃般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犹如天河泄洪一般倾倒而下。
这无忧界由于天地元气浓郁的原因,不仅植被四季结果,吃喝不愁,而且空气中各种元素之力的冲突和交融也异常活跃。
所以,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其强度和范围都异于常理。
这大雨如注,浇的人喘不过气,广场上又无遮无挡,雾气横生。
方仁和雷远就像两只没头的苍蝇,只能依着记忆向一个方向快跑躲避。
可是跑了没有十几步,忽然间雨收雾散,天气放晴,天空洁净的好像镜子一般,就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贼老天啊,拿我们哥俩寻开心是不是?”雷远骂道。
“不管它,晴了更好,咱们直接去找老广叔!”方仁一边拧着湿透的衣服,一边重新打量方向。
山坡下距离饭堂广场大概三里多远,就是矿工们平时休息聚集的地方。
这里依山傍水,绿木成荫,而且环境非常素雅,是忙碌了一天的矿工们非常理想的休息乐园。
所以大家都称这里为溪村,又叫溪园。
而老广叔的家就在溪村远离矿山的一侧,紧邻官道,既无门禁,又无篱笆,俨然一副来去自由的模样。
说起这老广叔,住在溪村附近的人几乎是无人不知。虽然他同样是一介凡人,但是其经历也颇为出彩。
他幼年时期也和方仁雷远这样的年轻人一样踌躇满志,在矿上积攒多年,就是想搏一搏自己的出路和命运。
可是命运偏偏和他开起了玩笑。
他十五岁的时候就独自离开溪村,外出拜师修仙。可在外边一共漂流了二十几年,辗转了四五个城市,十几个门派,仍然一无所获。
一句话就是资质太低,无人理睬。
最后四十几岁的时候才终于死了这份心思,重新回到溪村归隐。
但是因为他走南闯北,对世俗界和修仙界知道的都比常人较多一些,所以在本地也是备受年轻人喜爱。
和其他同龄孩子一样,方仁和雷远对于修仙界的很多故事也大都来自于老广叔的言传身教。
话说一路无事,半个时辰之后,方仁和雷远进了溪园。
离着老广叔的家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从他家的小院里,不断传来叽叽喳喳的孩童的嬉闹声。
两个人相视一笑,知道既然如此,那老广叔现在肯定不在家中。
原来老广叔虽然颇有耐性,但是也常常架不住孩童们的“骚扰”。
尤其上了年纪之后更是不堪其重,所以每当有孩童大量上门,他一定会避开家里。
别人可能不知道,可是方仁和雷远却知道他经常去哪里躲避。
于是两人拐了个弯儿直接奔了附近的一处池塘。
乡间的小路,充满了泥土气息,又是在大雨之后,颇为泥泞。
但是草丛间蟋蟀啼鸣,池塘里蛙声阵阵,却别有一派盎然生机。
靠着池塘,一棵斜生的柳树边上正有一名六十岁上下的老者端然稳坐。
他光着头,梳着一个短发髻,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布衣。
往脸上看,面色蜡黄,不胖不瘦,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稀疏可见。
此刻他正一手拿着一本不知名的功法口诀仔细研读,一手左右来回比划,嘴里面还念念叨叨,看样子颇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