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野战
风也许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杀戮,停在远处的树梢,不敢更是不忍心过来。两军之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与兴奋,就像是一堆火药躺在火把圈里,静静地躺着,但谁都知道,一丁点火星飘来,就是惊天动地的爆炸。
“宇文庚”“末将在”
“命你率轻骑兵进击,骚扰他们,如若敌军骑兵出战,就贴着中军后撤,去吧!”
稍后,侯景有道:“何宇,步兵方阵前推,无令不得后撤,退一步者立斩!”
一时间鼓声大作,战争开始了。
死瘸子,竟然来这一套,来人,具装骑兵出击,冲散他们,各军迅速列阵。
鲜卑骑兵不愧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野战力量,特别是具装骑兵,人马都包裹在铠甲里,速度一旦冲起来,就像坦克集群的冲锋。
前来用骚扰阵脚的侯景轻骑兵一见,立马仗着速度优势,一边用弓弩射击,一边朝后退去。普通的弓弩射在具装骑兵身上,纷纷坠落,偶然有那么运气好的,射在面部、小臂或者铠甲的薄弱处,但丝毫遏制不住具装骑兵的冲击。轻骑兵退至步兵方阵前面时,突然分流转向,贴着步兵方阵向后退去,冲击的具装骑兵就像一列火车,冲进了居民区。
北魏鲜卑人骑兵凶悍,一直不太重视步兵,入主中原后,特别是发现骑兵攻城的短板后,逐步加强了步兵的发展,但始终都是配角。北魏分裂后,东魏一直延续着以往的传统,而西魏采取府兵制,吸收了大量的汉人从军,特别重视步兵的军阵训练。东魏军队序列中,唯独侯景是个例外,在保持骑兵优势的同时,补充了大量的汉人。
步兵军阵的外围是长枪重盾,护着弓弩手缓步向前。具装骑兵是火车,那这一个个军阵就像一座座房屋,生扛着骑兵的冲撞。骑兵跃起,连人带马加上铠甲和兵器,两千多斤的重量,狠狠撞在长枪上,长枪手应对骑兵和应对步兵不同,枪尖斜上举起,枪尾顶在地上。前排的骑兵像飞过来的烤肉,直接串在了签子上,更多的则是砸在步兵的身上。一时间,人的惨叫、马的嘶鸣、枪杆折断声、战马死后坠地的通通声交织在一起。鲜血飞溅,断肢散落在地,不管人还是马,直接死亡在此时是一种幸福,那些开膛破肚、缺胳膊少腿、压在马下骨头碎裂,无助地呻吟的人,是真的可怜,如果世上存在地狱,那么,这就是了。
没有人后退,因为后退必死无疑,向前也许会有一丝生机。战争还在继续,杀戮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开战不到十分钟,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一座座军阵被突破,元柱一脸得意,挥鞭遥指:‘看我鲜卑儿郎,哈哈,杀得他们人仰马翻。’
而这边的侯景,平静地看着场中的厮杀,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他十分的舒服:“中军的步军也给我压上去,缠住他们,绝对不能再让他们的具装骑兵的速度起来。”
是啊,骑兵一旦失去速度,就只剩下一个居高临下的优势了,和一个个圆形的步兵军阵纠缠在一起,虽然依旧凶猛,每一次马槊刺出,都能带出一条血线,但是锐气渐失,既无法冲垮侯景的军阵,也不能从容撤军重新整队。
场中变成了以生命为代价的消耗。
“奎克”“末将在”
“从右翼出击,直逼敌军中军。”侯景指挥若定。
同样的具装骑兵,也许昨天还是战友,今天因为分属不同的阵营,为了活下去,或者仅仅是为了功名利禄,互相举起了马槊和长枪。
奎克身高将近一米九,身材魁梧,却敏捷异常,翻身上马,五千骑兵飞奔,像一只土龙卷向敌军。
元柱脸色异常难看,具装骑兵是撤不回来了,只能咬着牙让剩下的几百个具装骑兵和两翼的轻骑兵顶上去护住中军。
人在互相残忍,马匹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而且更加简单和惨烈,高速冲击下越来越近,嘭一声撞在一起,筋断骨折软绵绵地躺倒在地,被后续的马蹄踏着肉泥。
“宇文庚”“末将在”
“你率军从左翼出战,绕过去攻击敌后军,纵火、鼓噪、声势搞大点,不要光顾着割首级,击溃他们此战你们便是首功,一旦敌军后有溃散迹象,让军士齐声高呼活捉元柱。”
虽然目前场中两处交战的地方都不落下风,具装骑兵那边更是占据绝对的优势,击败侯景的步军,只是时间问题;中军这边侯景想要攻进来,也是天方夜谭,无非就是消耗,看谁耗得起。但心里还是隐约感到不安,而且越来越强烈,羯族瘸子跟着高王打了半辈子仗,素来以阴诡凶狠著称,今天这仗打得太正常了吧。
“报,武卫将军已经跟叛军开战。”
“传令,前锋骑兵抛下重甲,轻装加速前进。”
当听到身后传来厮杀声的时候,本来悬着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自己事先安排了步军精锐在后军,从后面偷袭自己,呵呵,侯景那个死瘸子倒是敢想。看着远处稳步推进的具装骑兵,信心十足,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岂料后军火光四起,竟传来“活捉元柱”的呐喊,一下子面如死灰,狗日的侯景,他不一定非要击溃自己的后军,放火、鼓噪让前面的各军都听到,目的就达到了。元柱看着四周频频扭头向后观望的兵士,唉,军心动摇,此战,已经败了。
元柱低头沉思,各处已经纠缠在一起,全军而退已经不可能了,此时鸣金无异于四散逃命,还不如败中求生,死之前也要啃他一块肉下来,于是咬牙恨声道:“擂鼓,传令,全军冲击!”
“妈的,这个元柱,蠢是蠢了点,倒是有点血性,来人,击鼓,中军前推,命宇文庚回击敌中军!”
军心一旦动摇,溃散就像冰面上的裂纹,刚开始是一条细小的缝隙,很快,这个缝隙在扩大的同时,更多的缝隙开始出现且扩大,元柱看着这一切,心底里泛起深深的无奈和绝望。
“将军,撤吧。”
“唉,鸣金收兵!”
听到鸣金后,骑兵还能勉强保持住散乱的队形,一边退却,一边因马聚群的缘故汇聚在一起,步兵则是直接溃散,跑不赢追击的敌军骑兵是肯定的,但只要跑赢身边的战友,就可能有一线生机,因此大多数兵士直接扔了手中的兵器,脱了身上的铠甲,撒丫子朝人少的地方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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