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打我
永秀宫。皇上坐在主位,双眼紧闭,不知喜悲。德妃端坐在皇上的旁边,手里盘着一串佛珠,她看了看双眼紧闭的皇上,也闭上了眼睛养神。各位娘娘打量了上座的两人,又相互看了看,不知现在应该怎么办?
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如果皇上和他最宠爱的贵妃吵起来,她们应该帮谁?不,应该说,她们是要坐山观虎斗,还是落井下石,推贵妃一把。
她们都是刚选出来的嫔妃,参加选秀之前就听说过贵妃和皇上是青梅竹马,独得皇上宠爱。据说皇上为了讨贵妃欢心,本不想广开后宫,但被前朝大臣上书请奏,以死威逼,不得已之下,皇上才开始选秀。结果皇上将气撒在她们身上,半年不曾临幸一人。
前朝大臣也曾闹过,但是腿长在皇上的身上总不能逼着皇上行房吧,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只怕逼着皇上狗急跳墙,所以只能靠着后宫的娘娘们自己努力了。
后宫管事的是德妃,各位娘娘连皇上的人影都看不到,她们怎么去斗,怎么去争。再说情敌贵妃,比皇上还珍贵,天天躲在永福宫里,任何人都不见,如果你找借口去探访,第二天就被皇上一纸诏书贬出宫外。
各位娘娘是有斗的心,没斗的路啊!如今路摆在了面前,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长着一张鹅蛋脸,满身的端庄贤惠之气的班婕妤看了看身旁的刘婕妤。她与刘婕妤未嫁之前就是闺中密友,两人的父亲是同乡好友,同为五品郎中,一人在吏部,一人在户部。
平时班婕妤都是同刘婕妤商量事情,别看刘婕妤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看起来比班婕妤还要小两岁,但一直是她出主意。来之前刘婕妤提出要搞搞事,可事情变成这样,班婕妤也不知道还要不要搞。
刘婕妤拍了拍班婕妤的手,撇了一眼林昭仪,示意她稍安勿躁,有人比她们还心急!
林昭仪双手放在腿间,手里抓着手绢轻轻揉动,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自己进宫前,身为礼部侍郎的父亲千叮呤万嘱咐,一定要抓住皇上的心生下皇子。自己长得不差,但在后宫之中算不上倾国倾城,而且父亲没有身在要位不一定能得皇上青睐,所以只能剑走偏锋。如果成功,害死陈美人、重创贵妃娘娘、皇上能注意到自己,可谓是一石三鸟。要是不成功,也查不到自己身上,但自己还有得宠的机会吗?
林昭仪望向穿着一袭玄青色衣袍的皇上,褪下龙袍没有了气吞天下的威严,但却多了一丝书卷气。深邃的眼神,微翘的唇,如同话本子里出来的翩翩佳公子,这样的风流,这样的气韵,即使不为了家族,她也想伴在他身边。但是气质淡漠,好像要化羽成仙的皇上,真的会喜欢一个人吗,真如传言所说十分宠爱贵妃娘娘吗?如果宠爱,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装扮视而不见呢?正当林昭仪还在思考,通报声响起,“凌贵妃,到。”
众人望向到来的蓝衣女子,林昭仪一惊,这就是凌丞相之女凌时安。
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样貌还是其次,主要是如湖水般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真让人难忘。还有这周身的气质,又一个要化羽成仙的仙子啊!
别人还在惊叹,凌时安皱了下眉头,怎么和这死男人穿一样颜色的衣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和他穿一样的衣服?”转头看向泠月,语气有点不善。
“娘娘,您是碧蓝色,皇上那是玄青色,不一样。”闭月抢着回答。
凌时安噗嗤笑了一声,“就你会狡辩。”
这声轻笑落到了男子耳中,脸色由白转黑,眼中泛红。凌时安走到男子面前,腿微微一屈想要请安。谁知一个巴掌落下,凌时安没有站稳坐到了地上,泠月闭月连忙向前要扶起自家娘娘,但被凌时安推开,她看着眼前站着的男人,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君玉逸,你打我。”
其实那一巴掌打得不疼,只是凌时安还在走路,一时没有准备,跌倒在地。
莫名其妙挨了一个巴掌,凌时安一点也不想呆在这里,“人不是我害的,你给了我一斤圣山阿胶,我全都做成了药丸,一共一百五十颗。陈美人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都给了她,虽然没有说明服用方法,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不能一次性全部吃完。药丸是太医院做的,应该有记录。怀疑我不如怀疑你的后宫佳丽,我写过信提醒过你。这件事你可以去查,我会禁足反思。恕臣妾有罪,告退。”平静地说完,凌时安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凌时安已经走远。
“安儿。”恢复理智的君玉逸对着远去的身影轻唤一声,追了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贵妃娘娘太无法无天了吧!不过,听贵妃娘娘的意思,陈美人的死和后宫娘娘有关。贵妃娘娘还有证据,几位美人神色各异,只想各回各宫,私下再议。
“都回去吧,收敛了陈美人和小皇子,其他什么都不要动,明天皇上会有吩咐的。”德妃说完,转身离去。
君玉逸追到永福宫前,朱红色的大门已关,他望着大门始终没有向前一步。
“皇上,要不要把门打开?”身旁的小太监问道。
君玉逸的声音有些低落,“走吧,去御书房。”
“已经过了子时了,皇上要不先休息,明天再批奏折?”小太监询问道。
“去找找那封信,应该是压在奏折下面。”说完转身离开。
寂静的夜里,永福宫里漆黑一片。凌时安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突然凌时安睁开了眼睛,望着床顶上挂着铃铛。银雪铃,奇淫老人的杰作只要铃声一响,方圆两里的毒物都会跑远。如此珍贵的东西却被君玉逸用来给自己装饰屋子,这是爱吗?不是,十个月前就知道……不是了。
十个月前,永福宫。
“别加炭了,再加你娘娘我都快热死了。”凌时安躺在榻上,靠着抱枕,一条腿垂下来不停地晃啊晃。
正在加炭的闭月抬起头幽怨地看着凌时安,“娘娘,刚才是你要加的。”
凌时安睁大了眼睛,指着闭月笑着道:“还敢顶嘴。”
闭月吐了吐舌头,然后摆弄的炭,碎碎念道:“娘娘刚才刚进门,炭还没有烧起来肯定冷啊。现在烧起来了,肯定热了。但是这金炭,热起来快烧得也快。不加炭一会儿就灭了。不过这炭真的好,热得快、没有烟,不愧是一两金子一两炭的金炭!皇上对娘娘真好。”
“那有这么夸张。”要是真这么贵,自己作为煤矿的主人不赚翻了,凌时安心想。
“有,这花了朕不少的钱。都送你这儿了,朕自己都没留。”说着,坐在榻上的君玉逸将躺在一旁的凌时安搂了过来。
“哟,皇上您自己都没有啊,闭月去库房给皇上装点,一会儿走的时候让皇上带着。”凌时安打趣地说到。
“是。”闭月笑着退了出去,不再打扰两个人。
“这就把朕打发了。”君玉逸笑道。
凌时安头向前一伸,亲了一下君玉逸的红唇,点着君玉逸的鼻子道:“够还炭钱了吗?”
君玉逸搂紧怀里的人,“够了,但是还有安神香、流莎绸、双龙佩……安儿,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凌时安在君玉逸怀里红着脸,君玉逸摸了摸凌时安的小脑袋。
“你现在就可以动手啊。”凌时安不怀好意地说。
“不行,太医说女子没来癸水之前,不易行房,对身体不好。”
听着这话凌时安心里甜甜的,往君玉逸怀里又缩缩。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的抱着,阳光撒进来,屋外寒风刺骨,屋内温暖如春。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一阵呼声,“下雪了。”
凌时安蹭地一下跳下榻,跑到窗边。
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一会儿的功夫地面变成了白色。
“下雪了,君玉逸我们去玩雪。”
京州地处南方,难得下雪还是大雪。凌时安激动的不得了,抓着君玉逸高兴的跳了起来。君玉逸望着凌时安,露出了宠溺的笑容,握起凌时安的手,“走,我们去玩。”
穿戴好衣服,走到赏景阁,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而且雪还在下。凌时安打开门想要出去,君玉逸拦住了她,“雪太大了,雪小了再出去。”
凌时安自然不依,摇着君玉逸的手撒娇,“一会,就一会,好不好,逸哥哥……”
关键时刻,君玉逸可不吃凌时安这一套,溺爱可不是爱,他拉着凌时安回到塌上,“乖,陪我批一会儿奏折,我一会儿陪你出去。”
“哼。”凌时安撅着嘴,头扭到一边,不再理君玉逸。
君玉逸一下一下亲着凌时安撅着的小嘴,“雪太大了,会惹上风寒的,帮我研墨,陪我一会儿。”
凌时安被君玉逸亲烦了,气也消了,谁让相公像父亲,看着自己长大,唠叨死了,“好了,那拉我过去。”
君玉逸笑了笑,拉着凌时安往偏间的书房走去。君玉逸经常在永福宫长住,所以在永福宫设了一个书房,方便他批阅奏章。
书房不大,只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书柜。两人一进书房,伺候在君玉逸身边的大太监吕福就非常有眼力劲地搬了一把椅子进来,放在了另一把椅子旁边。
“别放那儿,你给我放在窗边,我要赏雪。”凌时安指了指窗台下的空地。
“不帮我研墨了。”君玉逸问到。
“不让赏雪,还想让我研墨,想的美。”
吕福放下椅子,想帮主子研墨。君玉逸摆摆手,“下去吧,我自己来。”
吕福退出房间。
一人批改,一人赏雪,看起来格外的和谐,只是……
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雪的凌时安,扭头看见正在批奏章的君玉逸,抱怨地说:“好无聊,我想去玩雪。”
君玉逸没有看凌时安,微蹙着眉毛,有些敷衍地说道:“乖,雪太大,下完了再出去。”
“你都没有看见外面的雪,怎么知道是大还是小!”凌时安走到君玉逸的身边,趴在他的肩头,看向他手里的奏章,“你在看什么?”
前朝的事,君玉逸一般都不会隐瞒凌时安,一是处于爱人之间的信任,君玉逸一直把凌时安当作妻子,而非后宫嫔妃。二是凌时安从小与他一同长大,受一样的教诲,学一样的知识,诗书论经,武功骑射并不比他差,遇到政务上的难题,他喜欢与她商讨,她总会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建议,帮他解决难题。
“天纲伦常,子嗣为本……你的大臣怎么和三姑六婆一样,催后宫,催孩子。”凌时安翻了一个大大白眼,对那群老头很是无语。
“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他们无事可做,只能找点事呗。”
“那我不管,你要是敢和别人生孩子,我就……”
君玉逸一把捂着凌时安的嘴,“你要是敢说,我让你明天当娘。”说着,掐了掐凌时安腰上的软肉。
凌时安移开君玉逸的手,“娘说了,男人的话只能听三分。你要是真的和别人生孩子,我也和别人生孩子。哼!”凌时安回到座位上,继续看雪。
君玉逸宠溺地笑了笑,又无奈地摇摇头,继续伏案办公。
雪越下越大,一个小太监快步走来跪在君玉逸面前,“参见皇上,有事禀报。”小太监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凌时安,走到君玉逸身边俯身在耳边轻语。
凌时安看向小太监,觉得甚是有趣,不听指令直接就走到君玉逸身边,还低声耳语。难道是……那边的人!凌时安催动内力,竖着耳朵,就听清了两个字,“有孕……”心里咯噔一下,谁有孕。
君玉逸听完小太监的话,快步走了出去。小太监走到凌时安身边,低着头恭敬地对凌时安道:“娘娘,皇上有事先走了,让您先回去。”说完弯腰退出。
泠月走进书房,轻声唤了唤发呆的凌时安,“娘娘,要回去吗?”
回过神的凌时安没有答话,只是动用轻功快步跑到顶楼,打开窗户,指着君玉逸的身影说道:“那是往什么地方去的?”
泠月回道:“永秀宫,那是给刚进宫的秀女住的。”
凌时安微眯了下眼睛,“泠月,去查查怎么回事?”
有孕!君玉逸,千万不要像我想的那样。